西行找人, 在這樣大雪的天氣里找一個方向不定的人無異于登天。
無論是京城安家的人還是金陵林家的人,都沒有什麼收獲。依靠林五的那點線索直奔武原鎮,也只是查到去歲臘月里有一批中原拐來的曾在瓦市賣出去。但是拐賣婦孺的這些人牙子怕被抓到常年居所不定, 除了轉手手頭的‘貨’會出現, 其他時日鮮看到他們的影。
安家管家來的不巧, 四打聽,結果聽說此人去別拿貨, 如今人不在武原鎮。至于那些可能是人牙子的人去年這個時候賣出去多人又分別賣給了哪些人,一時間很難查出來。
畢竟每年每個階段,瓦市里人牙子就至有三批。不同的人牙子會選擇不同的瓦市。武原鎮只是其中一個, 他們還在附近貴平縣,五原縣的瓦市賣出的婦孺孩, 數量不知凡幾。若單單為尋一個十三四歲的, 確實是不好找。
找人陷了瓶頸, 但至線索圈定,就在晉州這一帶。
苦于十一月開始下雪,這可難倒了這幾批尋人的。大雪天不方便出門,兼之沒有確定的方向, 真的是純靠運氣在。安家的人還好些。安侍郎擅丹青,曾在生辰之時給兒做了一副小像。小像中豆蔻姑娘一雙靈的桃花眼, 眉眼神雖淡, 但還是能看到姑娘有別于外人的秀麗。
不過這小像做出來的時候是安琳瑯十三歲, 年時期的孩子變化很大,也不曉得如今是否還是長的這副模樣:“哎, 不知二姑娘上有什麼明顯的特征麼?比如胎記或者特殊的疤痕什麼……”
“有胎記也不好告訴你。”
世家貴得多金貴,上若是有什麼胎記,哪里會讓他們這些前院伺候的知曉?
“唉, 難啊,難啊……”
安家派出來找人的是安侍郎的親信,也是安家的管家。算是安家除了兩位主子以外最了解安琳瑯的人,“二姑娘皮相是遠超一般人的,盡管往那最俊俏的姑娘方向去找,準備錯。”
“說的也是,咱已過世的夫人是出了名的貌。咱們大人年時候也是京城見的男子,二姑娘的皮相定然是一般子拍馬不及的。”這年頭,貌之人也不算很多。小地方就更,“就怕皮相太好,被這窮鄉僻壤的莽漢起歹念……”
“……找到人再說。”管家心里也怕,世家流落在外一年,就是回去了名聲也不好聽,“大人只盼著姑娘人沒事,別的不是咱們這些做下人的能置喙的。”
管家這麼一說,他們便閉了。
說起來,他們來晉州也有三四日。省城轉悠了幾日,雖然打聽到人牙子的住,卻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這些人牙子因為做的是喪天良的活兒,賺得是黑心肝的錢,與左鄰右舍都不來往的。左鄰右舍提供不了信息,當地也沒有府,總之如今的況就只有一個字,‘等’。
雖然左鄰右舍不來往,但人牙子大概在什麼時候出沒,他們大概有點印象。
興許是看管家等一行人面善,也或者是管家會跟人打道。左鄰右舍也給了安家管家說了些事。比如武原鎮的人牙子雖然居無定所,但這屋子是他祖宅。晉州是有臘月給已過世的長輩燒紙的習俗。人牙子每年臘月都是會回來的,一來是有貨要賣,二來是給家里長輩燒紙。
守株待兔的話,到人牙子回來的幾率也大。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給了安家人一個定心丸。他們干脆就在武原鎮住下來。如今是十一月下旬,馬上就是臘月了。這個鎮子也不大,從頭到尾走過來不過半個時辰。他們干脆就在人牙子祖宅附近尋了個住租下來,時時刻刻盯著那家的門。
另一邊,林家人也到了鎮子上。他們有林五給的更清楚的線索,然而到底不如安家人上心。一路上走走停停,安家人都在人牙子祖宅邊住下來,他們才抵達武原鎮。
“先去找個客棧安置吧。”領頭的是當初隨林五一起過來的人,來第二趟,自然比較從容。
他們要住客棧,自然是選當地最好的。林家畢竟不差錢,幾個人住半個月的客棧完全是夠的。說起來,鎮上最好的客棧是悅和客棧,算是武原鎮老牌的客棧。上回他們過來就是住的那里,這回過來,聽說鎮上又新興了一個食肆。也在這條街上,菜好,但價格貴得遠近聞名。
林家人在悅和客棧和西風食肆之中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選了悅和客棧。
“得了空可以去那什麼西風食肆打打牙祭,嘗嘗這武原鎮出了名貴的食肆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比起安家的憂心忡忡,林家來的隊伍就自在舒服得多。雖然他們走得悠哉,但也并非什麼事都沒做。因為其中領頭的人來過一次,許多事比安家人心里有譜。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差了一些是,他們如今已經確定表姑娘確實沒有死。
既然人沒死,那就只剩下找人。表姑娘一個小姑娘,孤一人在外也不大可能會跑得太遠。青樓館他們上回來就找過,沒有。無外乎在武原鎮這一塊地界的哪家待著。確定了這些,他們自然不著急。
安琳瑯尚且不知安家人已經到了鎮上,在琢磨出香芋茶以后決定開一家茶鋪子。
暖和又甜的茶跟這個大雪紛飛的寒冷季節十分相配。
或許上輩子廣告宣傳得多,安琳瑯總覺得大冷的天,捧著一杯茶圍在火盆旁烤火會是一件溫馨的事。在手,有了楚芳先生改名給自己造勢的先例,安琳瑯如今也在反省自己。自己一個現代靈魂居然不如一個古人行事大膽,確實有點畏首畏尾。
必要的時候確實可以采用一些適用的宣傳,噱頭,給自己的生意增益。若是能給茶打上標簽,往后茶指不定會長出一個收益可觀的產業鏈。
這段時日,西風食肆的生意一日好過一日。安琳瑯太清楚縣城跟鎮子上的差別,縣城的公子姑娘們是真的不差錢。一杯二十文的茶賣得毫不費力,甚至價格提到二十五文一杯也不會問題。
茶這個生意是大有所為的。
安琳瑯心里一遍一遍地盤算著目前已經走上正軌的生意。幾日前,孫榮遞信過來說零售的鋪子也籌辦好,過個幾日就會對鎮上售賣。酸菜作坊那邊,安琳瑯提議讓劉廚子學會制作酸菜末餡兒包子以后,又是一向進項。等鄉下的豬都宰了,就又是一個忙碌的時候。
窗外的大雪遮天蔽日,屋里昏暗無。仿佛十一月下旬以后晴朗的時候很。沉沉的天空,明明才只是下午,屋子里就已經掌了燈。
安琳瑯披著厚厚的狐裘坐在書房里,絞盡腦地給茶店的宣傳做計劃。
說實在的,市場營銷這就某種程度上及了安琳瑯的技能盲區。
關于茶,后世各種營銷方式都有。能想到的都是后世那些爛大街的茶廣告。可這個時代哪里有那等技?算是抄,都沒辦法去抄。
“在畫什麼?”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一個修長的影走了進來。
安琳瑯聞聲抬起頭來,是玉哥兒。
說起來,這次拔毒以后玉哥兒的神明顯好轉了許多。是那種看得出來的好轉,仿佛新生一般。如今子雖然依舊清瘦,但任誰都可以看出他的氣神一日比一日好。此時他披著一件跟安琳瑯上同樣式的狐皮緩緩進來。烏發和眉宇之間沾了一點雪粒子。
似乎剛從外面回來,雪粒子未化,被燭映照得晶瑩剔,更襯得他越發清,“剛才去后廚,沒在后廚找到你。原來是在這。”
“又出去了?”二樓的這間書房設了兩面,一面給周攻玉理事務,一面是留作安琳瑯平常抒寫文書用。兩張書桌分別設在兩個窗邊。說起來,這也算是杜宇的巧思。
“嗯,理一點小事。”周攻玉走過來,自然而然地在安琳瑯的正對面落座。
他目往桌面上一瞥,就看到安琳瑯在寫寫畫畫些什麼東西。不必說,又是一份商業計劃書。周攻玉倒著往那紙張上一掃,立即就看清楚寫的容。上次他就發覺了,琳瑯寫出來的字似乎缺胳膊斷,與一般人不一樣。雖然勉強也能看明白在寫什麼,但總歸是有點別扭。
“我在寫營銷企劃書。”
果然,安琳瑯愁眉苦臉地抬起頭,“但是總覺得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營銷企劃書?”不僅字缺胳膊斷,其實周攻玉也發覺安琳瑯說話用詞的古怪。很多時候,他甚至懷疑安琳瑯的說話口音不是如今大齊京城的話。只是聽起來相似,細細分辨下來有明顯區別。但他雖然發現了,卻沒有指出來。當初若非追查邊的心存不軌之人,他并不會追究安琳瑯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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