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揭開蓋子,先聞到了一勾人的鮮香。
這味道自打安琳瑯讓他給爐子煽火,周攻玉就一直聞。不得不說,比純湯可鮮多了。方家夫妻倆沒問安琳瑯買的錢是從哪兒來,昨日安琳瑯替去王員外府上做席面的事方老漢已經跟說了。原以為掙到工錢是巧,這會兒聞到味道才驚覺安琳瑯手藝怕是不俗。
“嘗嘗湯,”安琳瑯一人盛一碗湯,“這湯乘熱喝。”
桌上三個菜,安琳瑯還大手大腳地蒸了飯,不過沒人說。安琳瑯敢吃,自然就敢去掙。幾人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加了黑乎乎野生菌子的湯。這一口下去,差點沒鮮得他們吞掉舌頭。老夫妻倆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地看了安琳瑯,這可不是簡單的菜做得好的事兒!
“湯里加了點黑松。”安琳瑯笑笑,“這東西別看著丑陋,滋養,滋養,于虛弱之人滋補子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娘多喝點,這東西見。”
方老漢從碗里抬起頭:“這給不溜秋的東西黑松?”
“對,”安琳瑯迎著三雙眼睛,不知道這玩意兒古代什麼,反正就它黑松,“旁人吃不吃過我不曉得,但不是好東西,我不會讓爹去摘。”
方老漢渾濁的眼睛都亮起來,曉得是好東西,恨不得現在就拿框去林子里摘。要不是方婆子將人按下,他這會兒就已經出門了。
安琳瑯笑笑,方家老夫妻因這話重重地舒出一口中郁氣,看到了希。
“好!好!”方老漢臉上總算是了笑容,“明兒我就去。”
隔著一層籬笆,周攻玉低聲問道:“娘如何了?”
安琳瑯站在外側,還沒說話,幾個婆子就先接了茬:“我的天,這是方家的兒子?”
一雙雙渾濁的眼睛盯著周攻玉亮得出奇。鄉下小地方就沒見過長得這般好看的人:“哎喲,哎喲,我滴個親娘,這長得跟天上神仙似的。我跟你說,你娘沒什麼大事兒,就摔了一跤磕到腦袋了。方才人在屋里已經醒了,往后只管好好養著,必定不會有事。”
知道人醒了,周攻玉終于放下心來。他從方才方婆子被抬回來便在屋外站著。子本就虛弱,這會兒臉已經發青。謝過幾個婆子,他重重咳嗽一聲便轉回了東屋。
幾個婆子盯著他的背影意猶未盡,收回目以后,連忙招呼安琳瑯走。
時間很趕。方婆子這邊傷著,方老漢一時半會兒也騰不出空發現安琳瑯不見了。幾個婆子帶著安琳瑯走到村頭,巧村里張旺家的去鎮上就搭了個便車。
匆匆到了王員外的府上,后廚的人火急火燎地沖過來,拉著兩婆子就匆匆去往后廚。
“哎喲喂,王媽媽,張媽媽你們去哪兒了!后廚這會兒沒個能掌勺的,都快要鬧翻天了!”拽著張媽媽說話跟倒豆子似的,“管家正在后廚那兒發火兒呢!在問方嬸子去哪兒了!”
“管家怎麼都驚了?”
王媽媽是后廚的媽媽,一個負責小廚房的采買,一個負責管小廚房。雖然算不得大管事,但多多說話有點分量。這回事方婆子出事兒是意外,兩婆子正好撞見,這才搭把手將方婆子送去看了大夫。后頭撞見了來鎮上討銀兩的方老漢,有了后頭方家村走一趟的事兒。
聽到管家都驚了,自然都急了,“后廚又鬧什麼?把管家都給驚來!”
說話的就是后廚一個燒火的婆子,哪里知道那麼多。平日里在王媽媽手下討活,自然是向著王媽媽的。忙一把拉住前頭的王媽媽:“老姐姐你可快些吧!管家就在找你,問你怎麼不管事!”
王媽媽顧不上其他,匆匆就沖在前頭。
“午時就開席,這會兒都什麼時辰了?后廚出了這事兒,管家急的滿屋子打轉,快快!”
說著,一群人就穿過小路去了小廚房。
后廚這會兒已經安靜下來。請來的幫廚和王家本來的大廚們挨挨地站在一起,一個個垂頭耷腦的雀無聲。管事臉黑得比那鍋底還嚇人,那眼神,恨不得把這些人都生吞活剝了。他才離開多久,做席面的方嬸子就滿臉地被人抬出去?
至于這些人解釋說是方婆子自己摔的,他一個字都不信。
管家在王家大宅也幾十年,見過的司手段比鄉下人可多得多。府里素來規矩好,曉得冬日里井邊了誰易結冰。就怕有人不小心踩了摔跤,管家特意安排了丫頭打掃。這冬日里就沒見有人摔過,哪能方婆子一來就差點磕死在井口邊上?
眼看著這群鄉下婆子心虛的模樣,用腳后跟想都知道心里有鬼。先不說為了那點錢鬧得這腌臜事,就說方婆子如今出了事席面誰來做?都這個點了,這一桌子菜還都是生的,管家只要一想到一會兒開席上不了菜,眼前就忍不住一陣陣發黑。
“我管你們什麼理由!今兒菜做不出來,你們誰都別想拿到工錢!”
要不是把這些人攆出去沒人做席面。管家恨不得親自拿子將這群人全打出去。
王家的廚子站在一旁,雙手抱,事不關己。自打知曉主家決定這回的席面找外頭的廚子來做,他心里頭就憋著一通火氣在。他自認在王家干也有五六年,做的飯菜也沒人說不好。怎麼就忙不得席面了?特地去外頭找個婆子來做,本就是看不起他。
不過心里這般想,話卻不敢說,畢竟還是得在王家干活。吵鬧起來,丟了好活計去哪兒找?但此時看這席面做不,他心里自然是高興還來不及。
管家這一通火氣撒下來,后廚雀無聲。原先還湊在一嘰嘰喳喳的婦人們此時一個個畏畏的,耷拉著腦袋不敢正視管家。
管家一看這群人的樣子就知道問不出話來。不過他此時并非是追問到底是誰在背后干的這些事兒。方婆子跟他非親非故的,他沒那個閑工夫為討一個公道。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差事。今兒個席面要是出了岔子,打板子再其次,估計他這差事都能丟。
現在這況,要麼將方婆子抬回來,要麼請外頭的大廚。可方婆子那一頭的,抬回來也頂不了事兒。去外頭尋人吧,窮鄉僻壤的連個像樣的酒樓都沒有,去哪兒找大廚……
思來想去,就只有一個法子——從剩下的這群人里選一個。
深吸一口氣,管家氣上涌,著頭皮問:“……你們里頭還有誰做過席面的?”
果然管家這一句話問出來,幫廚里頭好幾個人眉飛舞,尤其是方家大房的婆媳倆。兩人仗著格壯往前,推推搡搡地沖到管家的跟前來說自己做過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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