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笑還一邊發,不知道到底在笑什麼,笑了好久好久。
終于等他笑夠了,窗外的天額已經是黑沉黑沉的。他才手捋了捋我灑落在臉龐的碎發,輕手輕腳地給別到耳后去:“阿拆,我給你寄的發簪收到了嗎?為什麼不戴?”
今年我及笄,按照大齊的規矩,應該由未來夫君或者家中兄父贈予發簪。簪發及笄。但是我的況特殊。遠離家鄉,在邊疆。現在是以年的份在軍營,不可能回京去辦及笄禮。阿爹這次過來也給我送了一支發簪,早在阿爹送之前,蘇羅哥哥也給我準備了一支發簪。
只不過我份特殊,不可能佩戴。
“啊,那個啊,”蘇羅哥哥給準備的發簪是個小狐貍,玉雕刻的,好看,“我收起來了。”
蘇羅哥哥好像失智一般,居然質問我:“為什麼不戴?”
我:“……你在軍營戴發簪?”
“平時應該要戴。”蘇羅哥哥忽然手握住了我頭上的發簪。猛地一,我一頭的烏發像流水一樣傾瀉下來,披在了肩上。
我愣了一下,趕手去搶:“哎你干嘛!”
蘇羅哥哥卻按著我的手,將發簪拿到燈火下打量。這只發簪就是單純的素簪。沒有花紋,沒有特殊的工藝。就是最簡單的素簪,打磨得很,材料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這是阿爹送我的,我拿到以后就用這個了。蘇羅哥哥打量了許久以后,表忽然變得翳起來。
“誰送你的發簪?軍營里的那個姓章的小子送的?還是那個姓肖的?”
我愣住,雖然不知道蘇羅哥哥怎麼知道章晟恒和肖楓的。
這兩個一個是程將軍座下一員猛將一個是葉將軍最寶貝的外孫。兩個人跟年紀差不多,一個十七一個十九。都是那種難搞的刺頭兒,脾氣還傲得很。不過被我拖出去揍了幾頓以后,我們三個已經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蘇羅哥哥是怎麼知道他們的?連阿娘都不知道他們呢……
“阿爹啊,”我不明所以,但是還是如實以告:“怎麼了?”
聽到是阿爹,蘇羅哥哥的表頓時就恢復了清朗。他了我的頭發,吐出一口氣,強勢地要求:“我給你的那個款式不分男,可以戴。平時戴我的。”
我平時確實是戴他送的,這不是阿爹前兩日才送,我戴兩日嘛!
不過我也沒反駁他,就是覺得他有點怪:“蘇羅哥哥,你有話就直說。大費周章地佯裝劫匪半路劫持大齊駐軍,你這是想挑起戰爭嗎?”
自從參軍,我懂了很多。駐軍的地位跟一般衙不同。劫持駐軍,這就是挑釁。
蘇羅哥哥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了我另一個問題:“為什麼不同意聯姻?”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表有點奇怪。
我不知道為什麼,心里一。我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事實上,在拒絕聯姻這件事上我不是沒有猶豫的。因為提出聯姻的人不是別人,是從小照顧我雖然也打我的蘇羅哥哥。如果一個子一生必須有一個歸宿的話,我想我能接的人也只有蘇羅哥哥。
但是,我的夢想呢?
阿娘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告訴過我,一個人必須要有理想。無論男,才會勇往直前,不會渾渾噩噩混一輩子。我想要一往無前的人生,不想渾渾噩噩。
“……我想當個守護大齊的猛將,”蘇羅哥哥說話,我總有些不太理直氣壯,“我不想未來的人生被圈在后院,為一個后宅相夫教子的子。我想像阿娘一樣擁有自己的事業。”
蘇羅哥哥沉默了。
顯然,他是聽得懂我在說什麼的。如果我要完夢想,就不可能跟他回大金。蘇羅哥哥現在的份已經不是寄住在我家的義子,而是大金統純正的皇帝。他的皇后,不可能在大齊當駐軍將領。
蘇羅哥哥低垂的眼瞼緩緩地掀起,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注視著我。
他其實明白我的想法,或者說,比我自己更明白我的想法。因為他總是那麼敏銳,但是,很多事都可以任由我的心思,這件事或許蘇羅哥哥有堅持。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他的嗓音啞得都有些聽不見,他問我:“那如果,我娶別人呢?”
仿佛一記重錘砸在了我的心口。
我瞬間抬起了頭,看向他。
“我如果娶別人呢阿拆?”蘇羅哥哥眼睛悠悠沉沉的,“你也能接嗎?”
“啊,蘇羅哥哥為什麼……”啊,是了,蘇羅哥哥不像我,他已經二十三歲了。很久很久以前我還取笑蘇羅哥哥,一把年紀不娶妻。但是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取笑是因為他不娶妻,他不想娶。
可現在,他的樣子,好像是認真的。
“我總要娶妻的阿拆……”
我瞪著眼睛,死死地瞪著他。
“你能接我娶別人嗎,你回答我。”
“我……”我沒辦法回答。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蘇羅哥哥會娶妻。
蘇羅哥哥注視著我,燈火下,他的眼睛里好似在泛著水。他了我的頭發,手順著鬢角下落到了我的邊,按了按:“阿拆,如果我娶別人,你也可以接嗎?”
“我,我……”嚨里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我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我可以接嗎?
我可以接蘇羅哥哥娶別人嗎?
我可以接蘇羅哥哥邊出現另一個子嗎?
我不知道。
因為從未想過,蘇羅哥哥邊會有別的子。他從小到大對別人都不假辭,家中三個孩子。雖然也會疼安寧,卻不會像對我一樣親近安寧。好像一直以來,我在蘇羅哥哥這里都是不一樣的。那麼,我能接蘇羅哥哥像對我一樣對別人嗎?
我的心里有點,看著他的眼神也不如剛才的堅定。
蘇羅哥哥了我的腦袋,修長的手指有著淡淡的溫度。不止是人變瘦了,他的手也仿佛變得更加細長。他看著我,用一種我不是很懂的眼神看著我:“如果我是普通人,我可以堅定地等你,總能等到你愿意婚的那一日。但我是一個皇帝,阿拆。”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住,突然之間就有點不過氣來。
我怔怔地看著他,心里想著未來他可能跟我分道揚鑣,再不如往日親近。只要一想,我就覺得難。可是讓我放棄現在的事跟他嫁到大金去,我又不是很愿意。
他好似看出我的糾結,但是卻只是笑笑:“……阿拆,我還可以等你。同意聯姻好不好?可以先不親,我的后位只為你留著,過兩年你再嫁來大金如何?”
兩年后我愿意嫁去大金嗎?放棄駐守邊疆,嫁去大金?我愿意嗎?
運氣好的話,兩年后我可能會升,也有可能會馬革裹尸。讓蘇羅哥哥扛著朝堂的重擔和大金百姓的期等我,這個選擇太沉重,我沒有辦法回答。
蘇羅哥哥看我低下頭的瞬間,眼里的期漸漸冷卻下去。
他知道,我不愿意。
無論哪種選擇,我都好像心有不甘。我的腦子有點。現在 沒有辦法思考。
空氣中死一般的沉默。
蘇羅哥哥慢慢放開我,溫熱的從肩膀消失,我心里一慌。手不知不覺抓住了他的胳膊,在蘇羅哥哥看過來的時候又下意識放開。我不干脆的態度讓人反,至我自己就反的。蘇羅哥哥也不知道是從何趕來,臉越來越蒼白。
他拄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默默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氣息顯得很消沉。
這一刻,我忽然想起幾年前蘇羅哥哥莫名其妙讓我發的誓言。他讓我暫時不要婚,等他四年。現如今四年已過,他登基了。然后重新回到我的面前。以后位做聘,請我做他的皇后。我不知道這四年他經歷了什麼,但是從他上散不去的藥味兒可知,他付出了很多。
“那,你要娶別人嗎?”一國帝王不可能只有一個皇后,到底誰都懂。
蘇羅哥哥沒有說話,濃的眼睫覆蓋在眼瞼上方。
氣氛忽然變得很尷尬。有種自己不值得蘇羅哥哥等待的愧。我不知道這稱之為自私還是怎麼,但是蘇羅哥哥的愿,我無法達。
“阿拆,我不是你。”蘇羅哥哥站起來,“這段時日我會在大齊,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如何?”
“一個月后你給我答復。解釋如果你的答案還是這麼,我便撤回聯姻的請求。”
說完,他轉就要往外面去。
我也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蘇羅哥哥回過頭,眼神略帶希冀地看著我。我癟了癟,最終也只是問了一句:“安寧呢?你把安寧放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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