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結異族，侵害漢人百姓。不管做這些事的是哪個，都是要被千夫所指的。難道，就因為做下這些事的是陛下，便不會被指責了麼？

從所謂的“大事者，不拘小節”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眾人看法的變化往往只在一瞬之間而已。

一個曾經能為一己之私，勾結異族，殘害百姓的人，焉知如今不會“犧牲”一部分的百姓，達自己的目的。

沒有人想要被“犧牲”的。尤其這件事就發生在邊時，百姓會懼怕、會擔憂、會忐忑、擔心自己在不知什麼時候，莫名其妙就被“犧牲”了。

想要搖大周基之人要的就是這樣的人心惶惶和懼怕。

“陛下是個聰明人，也正因為是聰明人, 才知曉這件事一旦曝于天下, 會引來的麻煩。”季崇言說道，“這就是他藏起的那個不想讓世人知曉的。”

當然，這個不是讓魏大老爺或者楊衍跑到人前說一聲就能信服于天下的。

要讓天下人信服需要絕對的、無法抵賴的鐵證。

如此……楊衍在找的東西極有可能就是這樣的鐵證。

可楊衍又何以認為這樣的鐵證會在江平仄一行人的上？

比起這些來，趙家軍主將趙琦顯然一時還難以接陛下當年竟然做過這樣的事。

“此事，我還要再想想。”趙琦說道。

雖說先時趙家軍便對陛下為上位謀害手足之事有所怨言，可謀害手足之事是遠非今日所知之事所能比擬的。

他可以想象得到這個消息一旦落軍中會引起怎樣的轟。

腦中一片紛雜，這本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想得明白的。

他需要回去認真想想，當然，在走之前……

“魏大老爺，走吧！”趙琦對魏大老爺做了個“請”的手勢。

魏大老爺臉僵了一僵：“啊？”

“回去挖煤。”趙琦提醒他道，“你告的假只供你奔波的工夫，可沒有時間讓你休息一日半日的。”

魏大老爺：“……”

不等他多廢話，趙琦便將魏大老爺強行拉走了。

待到趙琦同魏大老爺走后，林彥這才幽幽嘆了口氣，神復雜、言又止。

“怎麼了？”

季崇言坐了下來, 問林彥。

三日之期已到。一大早林彥便讓人來請他過去, 說是有話要說。

因著今日能見到魏大老爺了, 他想了想, 便干脆直接將魏大老爺帶了過來，也讓林彥聽一聽魏大老爺知道的。

當年之事就似個雜碎的杯子，碎片碎了一地，他們需要將各種各樣的碎片撿起來，而后再一一拼合那個完整的杯子。

“有魏大老爺告知的這些，我查到的那些便更是清楚了。”林彥說道，將那楊老夫人手中的拐杖轉了轉，將印記圖騰那一面朝上擺在了桌面上。

“阿蘇的一位族叔當年家破時沒有死，這麼些年一直逃離在外，跟隨商隊查探當年之事，”林彥說著指了指拐杖上的印記圖騰，道，“前日，阿蘇牽頭，將那位一直在追查葉家舊事的族叔來茶館同我見了一面，一見拐杖上的印記圖騰，他便變了臉, 道見過這圖騰。”

“我問他這圖騰是怎麼回事？他沒有立刻說什麼，只讓我尋個人帶著這拐杖，出印記去長安城轉一圈試試。”

“我的人很快便去試了一試，發覺了好幾個跟蹤他的異族人，便順勢將人引到死胡同，而后抓回來了。”林彥說著喚了一聲邊人，不多時，幾個形容明顯異于普通漢人的異族人便被帶了上來。

“這些異族人就是通過這個印記圖騰聯絡的。”林彥說著，轉了轉手里的拐杖，道，“只認圖騰不認人。”

幾個異族人又被帶了下去。

林彥將拐杖遞給季崇言，：“所以，可以追溯至前朝仁帝時期，楊衍等人就與異族人有聯絡了。”

方才魏大老爺所說的也證實了這個猜測。若是沒有聯絡又是如何勾結的？

“這百年間的事略有幾分復雜，其實說到底都是大靖皇室部之事，”林彥說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氣，道，“大靖的腐朽是自開始的。”

“事當從百年前說起，”林彥說道，“中原大地上占了人群中極小部分的異漢兩族之后分兩種，一種如當年張氏族人一般，漸漸同漢人融合，想要融漢人群。有想要融的，當然便有極度排斥的。”

融的那一部分如張氏族人一般，同尋常漢人一樣的過活，不融的那一部分則游走于邊緣之，與漢人幾乎沒什麼集。

“長安、這等大城還好些，那等邊陲小鎮，有不終生未見過異族人的人，對這等容貌與自己‘有異’之人是驅逐和排斥的，這等事時有發生。”林彥說道。

人們不習慣于這些長相與自己不同的異族人，由此生出排斥之事并不罕見。

“那部分被漢人排斥過，越發厭惡漢人的異、漢兩族之后一直生活在邊緣地帶，直到被大靖皇室注意，將這些原本‘見不得’的人，徹底變了藏在暗影中的人。”林彥說道，“那些同南疆仙人谷中的藥農聯系的商戶，背后便是這些異、漢結合之后。”

原本生活在邊緣地帶的這些異、漢結合之后，利用了那位一手做出九龍嶺上之事的文帝，名正言順的用“圣命”來斂財。

本就是見不得的事，那些賬目自不會同明面上的賬目一般經由無數衙門檢驗查證，要手腳輕而易舉。

“至于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對純粹的漢人抱有善意的早如同張氏族人一般積極融了，這些人或天生厭惡純粹的漢人，又或者遭過漢人的排，從一開始，這些異、漢兩族結合之后，就站在了與漢人對立之。”

雖里同時有漢人和異族人的，可那些人顯然把自己當了異族人。

因為對立，所以盡可能的利用“圣命”來斂財和謀利。

“一開始只是為財，因為人群中被排斥之人往往很難賺到錢財過得好，他們要錢財，是為了獲利。”林彥說道，“事一晃而至六十年前，張氏族人同葉氏族人的那個案子，張氏族人一夜之間獲罪、被千夫所指。他們并非死于葉家的栽贓，而是來源于異族人的算計。”

林彥將一塊藏青的布帛放在了桌上。

布帛材質特殊、背后印著圖騰。

“真正的異族人也在那個時候注意到了這些只為謀利的兩族結合之后，東瀛的君王給這些人一封令。”林彥說著，指著上頭的東瀛文字，道，“讓他們為本就昏庸的大靖皇室添把火。”

當然，整件事問題最大的在于大靖皇室部，若不是其足夠昏庸糊涂、各自為政，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更不會讓異族人趁機獲利。

“對于海外東瀛人而言，他們想要掠奪登州一代靠近海邊的小鎮同漁民的錢財、貨，蠶食謀利。”林彥說道，“中原大地風雨飄搖、君主昏庸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們為這些異、漢結合之后提供了大量的幫助，諸如火、火炮之流。”

這些異族人想要的就是對著泱泱天朝咬上一口， 畢竟天朝地大博，咬上一口，足夠他們足食一年半載了。

“對了，說到這個，當年，陛下打天下途中，經過山西大同，大同當地的農民起義軍首領有幾分能耐，此前擊退過好幾回大靖的兵馬。陛下經過大同時，不人認為會有一場惡戰，可最后卻不過三日就將大同的起義軍全軍覆沒，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火，”林彥說到這里，頓了頓，臉肅然，“工部衙門近些時日查賬，多有去的東西，這些火卻是多出來的，除陛下之外，哪個也不知道這些火來自于哪里。”

將這些說不通的事這般一結合，這些火的來源顯而易見了。

“異族人為何要送陛下火？難道是寬宏大量，做個善人？”林彥搖了搖頭，苦笑道，“陛下當年平天下，一心求快，確實有些不擇手段了。”

整件事結合起來看，已經清楚大概了。

“仁帝為拿陛下，讓他勾結異族人、殘害百姓，為的就是陛下不敢反了大靖，因為一旦反了大靖，這件事就會大白于天下。只是仁帝沒有算到的是，當年陛下利用親弟之死揭竿而起時，這些被大靖皇室‘照顧’了百年的異族人沒有吭聲，讓陛下順利繼位了。”林彥說道，“當然，不管是陛下還是異族人都不是善人，陛下在涼州一事之后，還趁著、默許了異族人借兵鬧事，而陛下得了異族人的火相助，一路勢如破竹。這樣不言的合作直到順利登基之后，才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