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提醒過,一旦服用假死藥,一切的好、健康都會離遠去,可陶氏不在乎。
繁華迷人眼,了斷塵緣的僧人都難以克制-,又怎能阻止得了世俗之人對富貴榮華的向往?
玉碎珠沉之前,玄塵再次破了-戒,為即將葬送在自己手中的好。
離開之前,他給陶氏服用了一枚忘心丸,然后將假死藥給了。
“既然忘心丸有人心的作用,大師何不給大長公主服用?”
玄塵搖搖頭,甚至有些難以啟齒:“此事并非只有公主一人知曉,我若為此抹去的記憶,其他知人便會將此等丑事傳揚出去。”
謝危樓了然,面上有淡淡的笑意,“陶氏假死之后,大師可有再見到?”
玄塵搖搖頭,后來大長公主都沒有再找過他,事如春夢了無痕,他仍是德高重的圣僧,又豈會再授人以柄?
謝危樓笑了下,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在案幾上展開,然后遞到玄塵面前,“大師不妨看看這個?”
玄塵的視線落在那印著鮮紅指印的信,平靜如死水般的瞳孔倏地一震。
謝危樓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袖口的褶皺,“陶氏的兄長不住刑,連當年陶氏有孕的真實月份都招了。陶氏是霍澤源走后兩個月才診出喜脈的,對外卻將孕期多說了一個月,因為大昭破壞軍婚是重罪,妻子一家都會到連累,而霍澤源又是個直子,倘若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后果不堪設想。陶氏的兄長再糊涂,也不敢將此事傳揚出去。后來霍澤源戰死沙場,這個孩子養在本王膝下,陶氏的兄長就更不敢在外胡言語了。”
玄塵的手已經微微有些抖了,目注視著那道刺眼的紅指印,心中波瀾起伏。
他應該見過那個孩子,前幾年的一場法會上,皇帝邊坐了個模樣清雋的小公子,底下人稱他“世子爺”。
“事查清楚之前,本王一直在想,當年怎會糊涂至此,明明看穿了一個鄉野村婦的把戲,卻又心甘愿接納這個孩子。”
謝危樓盯著他的眼睛,忽然笑嘆了口氣,“原來本王輸的不是智謀,而是輸給了大師的神通。”
“神通”二字咬得很輕,如今看來,不無貶義。
玄塵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領教過謝危樓的才智了,倘若不是被大長公主發現他的不堪,又如何能借那一枚假死藥瞞過謝危樓的眼睛。
時隔二十年,這樁瞞天過海的舊事,竟然還是被他查得水落石出。
玄塵著眼前的棋面,懸在膝上的手終于放了下來,了許久的白子收回棋碗,輕嘆一聲道:“王爺十歲那年,貧僧與您下平手,今日這一局,是貧僧輸得徹徹底底。”
謝危樓也將手中的黑棋扔進棋碗,笑了笑說:“大師當日若不曾將那忘心丸喂陶氏服下,后來之事或許就不會發生了。畢竟……給本王當兒子,可未必有當得道高僧的兒子來得更加有趣。”
玄塵微的角已經慢慢滲出跡,滴落在手中陶氏兄長畫押的信之上。
謝危樓眸鋒利,注視著他:“本王還不曾問,大師不是服用了延長壽命的丹藥麼,何故衰竭至此?”
玄塵幾乎沒有力氣說話了。
最后一枚忘心丸給大長公主之后,他才完全意識到,當年因一時念所犯下的罪孽,便是終極一生也難以解。
為此,他會不斷付出代價,甚至他能想到,將來有一天,他或許還做出十惡不赦的事來。
這一生罪孽深重,已經破了佛門的戒,他不能連人都不做。
于是他用銀針將的靈放出,當年那枚靈丹帶來的、所有不屬于他的生機也隨之迅速流逝,接下來的每一日,都似普通人的十年,到今日,五臟六腑徹底衰竭。
等到向謝危樓解釋完,他的氣息已經開始只進不出了。
這時候有暗衛叩門而,腳步非常急,附在謝危樓耳邊低聲稟告:“后山廂房出了事……下藥之人已經控制住了。”
謝危樓霍然起,立刻往外走:“夫人呢?”
暗衛道:“夫人怕沈老夫人和江姑娘那邊出事,聽到靜就過去了。”
謝危樓面幾乎在一瞬間沉,手掌攥,出門之后想到什麼,又轉過來,看著玄塵被染紅的長須,冷冷笑道:“大師若能再撐一會,或許本王還能看到一出一家三口相認的戲碼。”
謝危樓大手一揮,竹屋外立刻就有暗衛帶著方才記錄的證詞,拿過玄塵的手指,在那份證詞上畫了押。
按完指印,玄塵枯手垂下,徹底閉上了眼睛。
……
將催--藥撒在燃香的爐鼎之中,幾乎是寸草不留的對策,玉嬤嬤也是頭一回使用,卻不知這藥在爐火的催灼之下,更易揮發藥。
院中做使雜活的小沙彌已經有些暈暈乎乎了,玉嬤嬤捂口鼻躲在假山之后,目不轉睛地看著陵侯府的丫鬟端著疊放裳的托盤進屋,裊裊白煙從門中鉆了進去。
此刻謝斐房中也有了靜。
一路乏累,謝斐幾乎是將一盞茶喝到見底,開始只是下腹發熱,慢慢地連呼吸都有些沉,他攥拳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凌安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世子爺,您眼睛怎麼紅了?”
謝斐渾都在發燙,額間出了一層細的汗,手掌撐著桌面,連桌子也跟著搖搖晃晃,滔天的火自下而上,快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他時常出煙花之地,都到這個份兒上還能猜不出麼,可這是佛門重地,怎麼會有這種腌-臜東西!
可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催--藥無藥可解,唯有男-合。
凌安這些年跟在謝斐邊,助興的熏香見過不,有些人覺得這些手段下作,但也有公子哥就好這口。
他立刻反應過來,“爺是不是被人下藥了?”
謝斐攥著桌角,呼吸凌,只覺得腔都要炸了,他火燥地扯開礙事的領,果然口漲紅一片。
凌安忙開門到廊下喚人:“來人!來人!”
想讓人打一桶冷水進來,可那白霧飄過的地方,使的和尚們一個個頭重腳輕,雙頰紅,雙虛,哪里還有人回應。
凌安嗅到外面的白煙,察覺出不對,立即捂住口鼻,他深知這時候即便十桶冷水從頭澆到腳,對自家主子來說作用也不大.
電火石間,忽然就想起來隔壁院子住著的夫人。
“爺,院子里的香好像有問題,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凌安關門,立刻回到謝斐邊,給他倒了杯茶:“先喝點水緩解一下。”
凌安毫沒有懷疑在這壺茶上,看著謝斐連灌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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