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與秦王卻沒說話。

“那你們可就想錯了。”或許是見他們猜錯了，喬老夫人麵龐中浮現出一抹得意：“你們母後年輕的時候，可是個混世魔頭！”

出回憶的神，笑道：“那時候天下大，戰火連天，我隨同你們外祖父在外，哪裏顧得上孩子，便將送回祖宅，老太爺和婆母幫著照看。哦，我忘了，你們沒見過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

提及往事，喬老夫人興致頗高，徐徐道：“喬家的男人不納妾，這規矩便是婆母定下來的，公公原本想要反對，說他不納妾是他自己的事，不能兒孫也這樣，婆母一壺藥灌下去，公公做了三日啞，當然也沒法兒再反對了。”

“哇，”昭和公主驚奇道：“曾外祖母這麽兇的嗎？”

“你們有所不知，公公年輕的時候，家裏邊兒著定了一樁婚約，可他不喜歡，就跑出去了，正好上同樣逃婚的婆母，二人一起遊曆天下，投意合，最終結為夫妻。”

喬老夫人笑道：“婆母出湘南世家，的母親還是什麽教派的聖，最擅用毒，這本事也傳授給兒了。在老宅裏，婆母專門有個院落，是放花草蟲蛇的，沒人看守，但也沒人敢進去……”

“哇，”這回驚歎的卻是晉王，年郎對於這等故事，最沒有抵抗力了：“曾外祖母好厲害啊！”

“我與你外祖父有四個孩子，你姨母最長，也格外穩重，因為長於武家，年時手不遜兒郎，至於兩個兒子，就更不必說了。”

喬老夫人似乎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忍俊不道：“所以將你母親送回祖宅的時候，你外祖父再三叮囑父母，這個兒學學琴棋書畫，修養，別像前邊兒那幾個一樣，整日裏打打殺殺，公公與婆母滿口應了。”

昭和公主聽得迷，催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喬老夫人笑的直打：“你外祖父總對外人誇耀，說自家有個小兒，溫賢淑，端莊文秀，牛皮吹的山響，別人竟然也都信了，後來他偶然歸家，見你母親舞刀弄，騎馬打獵，活像是隻野猴子，氣的七竅生煙，大病一場！”

眾人齊齊哄笑起來。

喬老夫人笑出了眼淚，皇太子忙遞了帕子過去，抬手了，又道：“也是天，你母親不喜歡舞文弄墨，一筆字寫得奇醜無比，偏喜歡舞刀弄。公公早年廣拜名師，研劍，見有興趣，便教授給，又生獵奇，纏著婆母要學毒，你外祖父不同意，婆母便說隻教授醫，實際上什麽七八糟的都教了……”

說到此，秦王也不催問一句：“再後來呢？”

“再後來啊，”喬老夫人麵容上浮現出幾分矜，笑道：“你外祖父率兵攻打竇世林，竇氏勾結喬家叛逆，意圖釜底薪，兵臨祖地城下，那時城中無將，你曾外祖父年高，你母親披掛上馬，提刀連斬三將，隻率千數銳，便大破敵軍，那是何等氣魄！”

“啊，”昭和公主與晉王同時驚歎，連皇太子與秦王都為之變：“母後年輕時候，原來這樣了不起！”

“後來，可被你外祖父罵慘了，說不該這樣以犯險。”喬老夫人笑道：“你母親與舅父原是雙生子，略有些相像，竇家被殺得潰敗，主將亦死，便以為出陣之人是你舅父，倒你舅父一戰名，人稱玉麵太歲喬元功。”

昭和公主道：“原來舅父這諢名是這樣來的。”

“你母親為此憤憤不平了好久，說這稱號原該是的，又罵竇家人有眼無珠，正巧被你外祖父聽見，不許說髒話，想起自己從前對人吹噓兒溫端淑，被人穿可如何是好，便拿他珍藏的那柄青霜劍說和，別往外說，免得那些老朋友取笑他。”

喬老夫人笑道：“你母親覬覦那把劍許久，思忖之後，勉強答允下去，後來又不甘心，我們也給取個威風些的名號。”

“哦？”秦王饒有興致的追問道：“後來呢，取了什麽名號？”

“你母親表字文琬，”喬老夫人搖頭失笑，道：“再加個諢號，便喚做混世魔頭喬文琬！”

第4章人設

太上皇是從唐貴太妃口中，知曉廬陵長公主之事的。

歲月如刀，在他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發花白，皺紋生，連那雙曾經鋒芒畢的眼眸，也爬滿了風霜與疲憊。

“廬陵，”他慢吞吞的說了這兩個字，沉默片刻，方才道：“皇後畢竟是皇後，逾越了。”

唐貴太妃曾經是後宮中最尊貴的人之一。

是太上皇最寵的妃嬪，所出的韓王，也曾經是太上皇最為珍的子。

然而在太上皇遜位後，上的彩便如曇花一般，傲然盛放過後，瞬間枯萎消弭，如同那些不起眼的宮嬪一樣，被人一腳踢到了角落裏，從此不見天日。

這可不行。

鏡中人有一張海棠般綺麗嫵的麵孔，桃李之年的青春姣好雜糅了婦的春姝，明豔不可方。

唐貴太妃盯著看了會兒，心裏想：我才二十四歲，一輩子還長呢。

在太上皇麵前，一貫是嫵縱的，加之同章太後不睦，便順水推舟的嗔怪道：“長公主的確不懂事，這等關頭胡鬧，豈不人笑話。”

太上皇悶悶的咳了一聲。

唐貴太妃忙近前去，為他順了順氣，又道：“聖上以常山王為正使，蔣國公為副使，為大行皇後冊諡明德，再過三日，奉移昭陵。”

太上皇猛地捉住手：“蔣國公為副使？”

“是，”唐貴太妃笑道：“聖上還是很看重蔣國公的。”

蔣國公裴安，居尚書省右仆，乃是太上皇的至心腹。

昔年太上皇於太原起兵，裴安便為其臣，以謀略見稱，太上皇於長安稱帝之時，對他大加封賞，甚至準許裴安自行鑄幣，更曾經公然慨：“使我至此，公之力也。”

又章太後所出的子荊王娶裴安之為王妃，二人結為兒親家。

太上皇在時，裴安權傾朝野，皇帝登基之後，也頗厚待，裴安食邑一千五百戶，為百之首，而皇後的胞兄衛國公，也不過一千三百戶而已。

權柄這東西，永遠都是在自己手中最為安心，若無意外，決計沒有人能撒手放開，太上皇也不例外。

從皇帝的位置過渡到太上皇，這期間注定會發生一些令人不甚愉快的憾事，隻是到了現在，王敗寇，往事也就沒有再提的必要。

裴安作為太上皇的心腹重臣，被皇帝指為副使，參與到明德皇後的喪儀之中，本就是一個不錯的信號。

太上皇原本有些鬱的心略微好了幾分，他瞇起眼來，輕輕舒了口氣。

……

原本就著狹窄的陳舊屋舍，忽然湧進來幾個人，愈加擁不堪了。

二娘神局促的站在一邊兒，看著侍立兩側的仆婢，再見那位不加珠飾，仍舊難掩貴氣的端莊婦，有些自卑的將自己往角落裏塞了塞。

“我苦命的兒，真是難為你了。”

新武侯夫人一見喬毓，便落下淚來，再見周遭陳設簡陋，愈加傷懷，取了帕子拭淚，又道：“那些個混賬東西，見你走丟了，竟還瞞著不說，若非我前幾日去看你，隻怕還不知道！”

張媽媽見狀，也是垂淚，卻勸道：“六娘不是找到了嗎？夫人快收了眼淚吧，仔細人傷心。”

“我糊塗了，”新武侯夫人聽罷，破涕為笑，向喬毓道：“你這孩子，嚇傻了不？怎麽也不理娘？”

大嬸你誰啊？

喬毓心裏大蹙起眉，臉上卻不顯，有些疑的看著，將失憶的狐疑與不安展示的活靈活現。

新武侯夫人盯著打量一會兒，神中浮現出一抹惶恐，憂慮道：“安楨，你怎麽不說話？”°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這位夫人，”二娘怯怯道：“阿姐，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怎麽會？”新武侯夫人大驚失，驚痛道：“安楨，你不認識娘了？”

喬毓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長而荒誕的夢，回憶著那本名為《演員的自我修養》的名著，弱無辜如一朵白花：“我，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我苦命的兒啊，”新武侯夫人摟住，大哭道：“你娘怎麽辦！”

自懷中取出一張帕子，裏邊兒有一顆玉珠，一副手串兒，瑩潤明，瞧著頗為相似：“這是娘親手戴在你腕上的，與娘手上這串是同一塊兒玉石雕琢出來的，若非機緣巧合，娘見到，怕還找不到你……”

喬毓似乎被到了，有些孺慕的看著，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沒關係，”新武侯夫人的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無論如何，你都是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