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早就領軍在外，獨當一方了！”

皇太子被他毫不留的罵了一通，忙低下頭道：“兒子知錯了，父皇不要生氣。”

天家父子之間，向來都存在隔閡，尤其是天子與太子之間，關係更是微妙，更不必說皇太子小時候跟父親接的，本就不甚親近，皇帝雖也看重這兒子，但與晉王那樣的親熱寵，終究是不同的。

而皇太子自己也不太在意這個，父親不親近他沒什麽，他可是母親的心肝寶貝呢，有娘疼，誰還要管爹怎麽想。

可不隻是皇太子，秦王也是如此。

皇帝也看出來這一點了，無奈之餘，又有些微妙的爭風吃醋，悄咪咪的跟喬妍告過一次黑狀，迎頭就被狠狠打回去了。

夫妻再好，歸結底也是搭夥過日子，可兒子就不一樣了，那是自己上掉下來的，又乖又聽話，怎麽疼都疼不夠的，喬妍瞅見自己帶大的兩個乖兒子，渾上下都散發著母輝，聽見皇帝告黑狀，一錘就掄過去了。

皇帝鎩羽而歸，也就看明白了：在喬大錘心裏，仨自己捆一起都未必有那兩個孩子重要，他雖鬱悶，卻也看開了，再也沒糾結這事。

都說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想想幾年之後自己就能丟下這一攤子事兒，領著喬大錘東南西北的逛，留這小王八蛋在這兒焦頭爛額，皇帝心裏邊兒的喜氣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罷了，”他忍住幸災樂禍的心思，意味深長的囑咐道：“你從前也是監國過的，現下也該是輕車路才對，若有拿不準的，便去問諸位宰輔，實在不行，就到太極宮來問朕，不要隻盯著萬年，也別隻看東宮，要放眼於整個天下。”

皇太子應聲道：“兒子教了。”

喬妍是二月底過世的，因為皇帝尚在的緣故，的兒們隻需為母親守孝一年，這會兒過了正月，出孝在即，皇太子那樁拖了一年多的婚事，也該被提上日程。

“近來天氣暖和了，南苑的梅花開的也俊，等孝期一過，我便打算在那兒設宴，邀請長安命婦宮相慶，”晚上睡的時候，喬毓枕著皇帝的，認真道：“一來是見見未來的皇太子妃，二來，也從未出閣的郎中挑一挑，看有沒有合適阿昱的，若是合適，阿巍的王妃也該相看了……”

這些事皇帝是不手的，除去皇太子為儲君，妻子會是將來的大唐國母，而使得他多看顧幾分，剩下的兩個兒媳婦，他都不怎麽打算管。

兒子喜歡就行唄。

“你看著來吧。”他隨口說了句，又道：“皇太子妃早先回老家侍奉染病的祖母，過年都沒回來，前幾日才被老夫人催著進京，想來趙家也是打算趕完婚，以免再遇上守孝……”

喬妍過世，皇太子為人子，理應守孝一年，但趙老夫人辭世，皇太子妃作為孫應當守孝，他這個孫婿卻沒有這層忌。

皇帝肯定是希東宮早日誕下皇孫的，嫡的不行，庶的也可以，國之儲君膝下空虛，這就是最大的不穩定。

趙老夫人也明白這道理，所以才催著孫進京，早些完婚，也好早些有孕，否則孫一守孝，皇太子邊就得別人伺候。

皇帝當年跟明德皇後聚離多，還劈裏啪啦生了四個孩子呢，再看太上皇那四十來個娃，誰也不懷疑李家男人的生育能力，雖說儲君須得立嫡，但前邊兒豎著一群庶子，多紮眼啊！

趙融夫妻倆也是這麽合計的，免不得多多囑咐兒幾句，聽說秦國夫人在宮中設宴，邀請長安命婦進宮小聚，登時就明白了，喚了兒來，諄諄囑咐道：“你此前也是進過宮的，想來也不陌生，隻有一件事，要格外注意——要像對待明德皇後一樣對待秦國夫人，否則，你這皇太子妃的頭銜，指不定就要飛了……”

趙杳娘聽得微微一怔，想起長安瘋傳的流言，低聲道：“聽說，秦國夫人便是明德皇後的轉世？”

趙融也不知道喬大錘是怎麽更新換代的，哼哧了會兒，擺擺手道：“總之是一個人，你好生應對便是，無需諂，也別驕矜，從前怎麽說話，現下還怎麽說話……”

趙杳娘心裏有了底，笑道：“是，兒記下了。”

“既出了孝期，婚事想來也快了，”趙夫人拉著兒的手，長籲短歎道：“隻是一眨眼功夫，怎麽就要出嫁了呢，在阿娘心裏，你好像還是個小丫頭呢。”說著，忍不住落下淚來。

趙杳娘反倒笑了，溫聲勸母親：“兒長大了，難道不是好事？阿娘隻記得我要出嫁，怎麽不想想哥哥得子，家中添丁？有來有往罷了。”

趙家出了皇太子妃，這會兒自然盯著皇太子妃可能會遇到的況說，而別家命婦，卻知道秦王與晉王到了年紀，都該準備著選妃了，自然也再三囑咐家中適齡郎，屆時如何表現，好討秦國夫人歡心。

喬毓卻沒想那麽多，照舊跟郎纏綿一通，被抱著洗之後，就相擁著睡了，第二天清早，便從床上爬起來，宮人幫著梳妝。

“李泓，你說我是不是該妝扮的端莊點？”

問皇帝：“相看兒媳婦，我穿的花裏胡哨的，像什麽樣子。”

“如你平常那般就很好，十六七歲的年紀，妝扮老了做什麽？難道你以後出門，也要妝扮三十五歲的樣子？”

皇帝扶著肩，便見菱花鏡中人明豔奪目，眉眼鋒銳，莞爾道：“你是阿琰的母親，是我的妻子，何須遷就別人，若連敬重婆母都不知道，這樣的兒媳婦要了也沒意思。”

這小兒甜的，真跟抹了一樣。

喬毓笑著湊過去嚐了一口，假做不滿，道：“怎麽不甜啊。”

皇帝便摟著，又是一口親了過去：“現在甜不甜？”

“去，仔細弄我頭發，”喬毓把他拉開，又笑著向立夏道：“如平時那般妝扮，略微再華麗幾分即可。”

過了一個年，喬毓的份基本上也無人不知了，也不含蓄，到了地方，便大喇喇的往上首去落座，底下命婦們見昭和公主笑嘻嘻的坐在邊，白、立夏等幾個明德皇後用慣了的侍立在側，便知道傳言非虛，言行間更見恭謹謙和。

既是廣邀命婦，喬家人自然也會來，喬毓先請了常山王妃和兩位嫂嫂來說話，又人將孔蘊到邊來，以示親近。

說起來，孔蘊的年紀倒與秦王相當，品也頗出眾，喬老夫人曾悄悄問過，要不要將這兩人撮合一對兒。

喬毓也有所意，私下裏問了孔蘊一句，卻被婉拒了。

“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暫時並不想考慮兒私，”歉然施禮，道：“秦國夫人恕罪。”

喬毓心下實在惋惜，卻也不會強求，笑著寬幾句，就此作罷。

先後跟親朋好友敘過話之後，喬毓似乎想起正經事來了，微微抬聲，笑道：“皇太子妃何在？近前來我看看。”

趙杳娘恭謹應聲，起到了席前，屈膝見禮，垂首道：“秦國夫人安。婚儀未行，不敢當皇太子妃之稱。”

喬毓輕輕頷首，又道：“抬起頭來。”

趙杳娘聞聲抬頭，出一張嫻靜秀的麵龐來，兩頰微，杏眼溫，氣度沉靜端莊。

喬毓沒先來，也是想看看是否耐得住子，現下見不急不躁，溫和從容，心下便添了三分喜歡，笑著問道：“在家可念書嗎？”

趙杳娘溫聲道：“跟父親習字，略微念過幾本。”

喬毓道：“都有哪些呢？”╩思╩兔╩在╩線╩閱╩讀╩

趙杳娘道：“四書五經都是看過的，先賢們的著作也略有涉獵……”

喬毓又問了幾句，趙杳娘答之有據，笑意愈深，讚道：“你父母開明，你也聰慧，這是好事，真心疼兒的父母，不是慣，也不是任取任求，而是讀書知禮，充盈自，既能得丈夫敬重，又能教導兒。”

“皇太子膝下空虛，將來有了兒息，忙於政務之餘，怕也不像你一樣有那麽多時間顧看，這時候，母親的言傳教便十分要了。”

“來日必要好生教導皇孫，”白將早先備下的那幾卷古書賜給趙杳娘，勉勵道：“今日我將這席話說給你，你來日也要將這席話說給皇孫妃，慎之，勉之！”

趙杳娘被這一席話，不容，忙跪地謝恩：“是，臣謹記在心，永不敢忘。”

喬毓順勢道：“也願天下郎都如你這般聰慧知禮，通曉道義……”

其餘人還沒反應過來，孔蘊便聞弦音而知雅意，跪地請道：“現下地方廣建學府，收納，中央又擴建太學，廣收門徒，夫人何不在長安開設學，也郎們有求學之地？”

“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這兒，”喬毓假惺惺的說了一句，不等別人吭聲，便道：“我有兩個設想——不妨就開設兩座學，一座針對高門勳貴子，聘請名師教導們讀書知禮，中饋賬務，乃至於來日出嫁之後的往來儀禮；另一座則是針對平民子，們學些針線、製造的手藝，以此謀生；再從中開設一門醫學，用以栽培醫，專攻婦人疾病，乃至於接生備孕，免得眷們諱疾忌醫，生生誤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