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宸求到鐘璃跟前的時候,是他把五娘帶回京城的第三天。
三天時間,不是鐘璃和祁驍消了氣。
祁云宸也琢磨好了接下來的對策。
他腰板筆直地跪在鐘璃的面前,朗聲道:“孩兒自知無能,可還是想搏上一回,母后全。”
鐘璃意味不明地看著他,淡淡道:“想清楚了?”
“我事先就把話跟你說明白了,進了軍營,不管你之前是皇太子還是皇子,就只是一枚小卒,不會有任何人因你的份而特意關照你,想要能讓人閉的軍功,就只能玩兒命去搏。”
鐘璃是軍營出的。
也最清楚軍營的規矩。
任誰在外是怎樣的份,到了軍營里,絕不會有人因份的尊卑而發自心地尊重你。
想要得到,就必須選擇地失去很多。
而軍營里的苦,也絕對是祁云宸從未經歷過的。
祁云宸聞言大咧咧的齜牙一笑,漫不經心道:“于公,我朝以軍立天下治天下,我是太子,本該深軍中了解況,否則于日后的政事不利,于私,孩兒也是有私心的,想借著無上的軍功前來圓愿。”
“我知道軍中辛苦,也知道沙場險惡。”
“可母后,我是您和父皇的孩子。”
祁驍不足十四就在軍中廝殺。
鐘璃未滿雙十已是名滿天下的巾幗之材。
祁云宸是他們的孩子,哪怕沒他們那般得天獨厚的軍事天賦,但是他也從未怯過。
祁家人骨子里,流淌的就該是滾燙的熱。
從不涼薄。
看著恍若祁驍當年的孩子,鐘璃難得地恍了神。
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恍惚看到了年的祁驍,白執甲,持一柄銀槍破千軍萬馬而來。
無聲驚艷了歲月。
鐘璃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說:“決定了?”
祁云宸灑然而笑。
“那是自然。”
鐘璃眉輕笑,嘆息道:“男兒長,本該建功立業,你有這般抱負,我自然是不會阻攔。”
“除了想軍,你可還有別的要求?”
祁云宸神端重地對著鐘璃叩首,沉沉道:“孩兒此去,有三愿母后全。”
鐘璃閉上了眼睛。
“你說。”
祁云宸啞了嗓子,苦道:“一是孩兒不孝,未能在父皇母后跟前盡孝,此去不知歸年,父皇母后可保重自,萬事安好。”
鐘璃眼角染上了一抹紅,艱難地扭頭不去看他,只是說:“準了。”
祁云宸咧笑了,賴皮似的說:“二者,就是我帶回來的姑娘。”
他將頭叩在地上,鄭重其事道:“孩兒與相識是機也是巧,到此時也不知心中所想是何,故而不敢妄求其他,只盼著我此去,母后能念著幾分兒子的心意,護周全,上的毒,也求母后能心生憐惜,出手解難。”
知道祁云宸帶了個姑娘回京,不過幾日的功夫,五娘從小到大的經歷基本上鐘璃都知道了個周全。
上的毒自然也瞞不過鐘璃。
鐘璃深深地了祁云宸一眼,不知是嘆是喟,故作輕松道:“下毒之人已在緝拿回京的路上,想來不日就可解了。”
祁云宸不聲地松了一口氣,笑著說:“多謝母后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說出了三愿。
他說:“三弟于軍有曠世之才,只是目前年歲尚小,宜在家中苦學勤練,不宜涉險,我之前糊涂冒昧應下會帶他出門,后來想想自覺不妥,母后能瞞我外出之事,事后多勸勸他,可別因此事惱了我才是正經。”
鐘璃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道:“你不帶著他?”
祁云宸也是無奈。
“他小人兒家家的,帶上他做甚?”
“邊疆如今安定無患,尚不到要他上場的時候,等時機了,北邊自然有他施展的地方。”
北邊外域部落眾多,最大的一個,曾經還是祁驍和鐘璃的對手。
只是十幾年前戰敗后元氣大傷,不得不著鼻子休養生息。
可這些年,那邊的大小作都不小。
只是暫時不曾撕破表面的這層面皮罷了。
再過幾年,祁云玨出了師,也是時候將那些鬼魅玩意兒一網打盡了。
祁云宸思之深遠,慮也走心。
鐘璃沒什麼不可答應的。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你求的我應下了,只管安心就是。”
鐘璃說著站了起來,走近后將手放在了祁云宸的肩膀上,啞聲道:“做母后的,能說的能做的都說了,剩下的,就是為娘的想與你說幾句話。”
捕捉到鐘璃話中微,祁云宸驀地就紅了眼。
他難忍愧疚地將頭杵到了地上,字字沙啞。
“娘親盡說。”
鐘璃笑著了他的頭,就像是他小時候那樣。
然后才說:“你是我和你爹的孩子,也是我們的驕傲,你決意鐵執甲,爹娘都以你為榮。”
“你記住,不管到了什麼時候,爹娘都是你的后盾,萬事隨心,不可冒進,不可莽撞,做母后的總念著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但是做娘的,卻只盼著你平安歸來。”
“不管你做什麼,你都是娘的驕傲。”
祁云宸紅著眼重重叩首,啞著嗓子說不出話。
鐘璃深吸一口氣收回了手,轉背對著他,一字一頓:“既是想好了,那就回去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娘無多的可說,只能祝你,萬安歸來,一切,皆如你所愿。”
祁云宸重重地給鐘璃磕了一個頭,忍著淚道:“孩兒遵旨。”
兩日后的清晨,祁云宸一人一馬出了城門,卻在城外十里的涼亭見到了兩日都沒見到的祁驍。
祁驍一黑負手而立,見祁云宸來了,笑著出了在地上的長槍,槍口對著祁云宸,朗聲而笑。
“我兒今赴場,做爹的無所相送,給你舞一套槍法,算是給你踐行。”
“皇太子,來年今日,朕在此等著你如愿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