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韓太后之所以找紀曉棠來說這件事，而不是直接找秦震，無外乎是知道紀曉棠對於秦震的影響力。這件事和秦震未必就好商量，但只要紀曉棠點頭，就一定有法子說服秦震。

紀曉棠本能地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有一件事，是清楚的。

正是這傳說中所謂的暗中勢力，保了肅王府這些年的平安，而秦震也是益者。他這些年的平安以及韓太后的支持，很大程度上，也得益於這傳說中的暗中勢力。

韓太后對於這暗中實力的忌憚可見一斑。

而且，暗害煊兒的事，真的是暗中勢力的手嗎？

看來，韓太后確實是瞭解到了一些事，但卻並不是全部。

秦震要提供韓太后所需要的全部線索，同時必定將會暴安王府暗中的部署和勢力，這樣做，值不值得？現在這樣做，時機是否恰當？

紀曉棠面上神不變，心中卻飛快地盤算了起來，一面用眼角的餘在大殿上掃了一眼。

不出意外，看見了楊翩翩。今天的楊翩翩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樣，樣子沒變，裝束沒變，甚至臉上的表都沒變，可紀曉棠就是覺得楊翩翩不一樣了。

的思緒並沒有在楊翩翩的上停留太久，眼角的餘就瞟見了韓太后。

韓太后正在笑，那是非常得意和篤定的笑容。

紀曉棠心中一，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煊兒差點兒遇害，秦煜驚馬傷，肅王府一片腥風雨。然而，韓太后還覺得不夠。肅王府和安王府這樣的爭鬥對韓太后來說還遠遠不夠。

韓太后希，肅王府和安王府能來一次大對決。

而這次對決的結果也早就註定了。

安王府和肅王府都不會是贏家，兩府只會兩敗俱傷，韓太后纔是那個真正的大贏家。

想清楚了這最爲關鍵的一點，紀曉棠的心中就寧靜了下來。

“……還得太后爲我們做主……”紀曉棠要求韓太后庇護安王府，但是卻並沒有做出任何的承諾，更是沒有一句提到秦震或者秦霖。

韓太后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就支撐不下去了。

“曉棠……”韓太后意味深長地看著紀曉棠。

“母后……”紀曉棠擡眼看韓太后。

韓太后嘆氣：“傻孩子。你再好好地想一想。爲了煊兒……”

這麼說著話，韓太后就衝邊的楊翩翩輕輕擺了擺手。楊翩翩隨即就退了出去，一會的工夫回來。手中拖著一隻朱漆描金的托盤，托盤上是兩隻茶盞。

楊翩翩將一隻茶盞奉給了韓太后，然後才走下來，在紀曉棠面前躬下~子。

紀曉棠出手。卻又頓住了。

楊偏偏擡眼看了一眼，那一眼。讓有些愣怔。

“這是新晉上的茶，曉棠，你一定要嚐嚐。”韓太后已經端起自己那盅茶，慢慢地喝著。一面就對紀曉棠說道。

“是。”紀曉棠這纔將茶盅接了過來。

茶盅中的茶湯清澈，微微帶著些碧綠，果然是上好的新茶。紀曉棠將茶盅端到脣邊。耳邊就聽到細微的一聲輕響。

紀曉棠將茶盅放到一邊，裝作整理鬢角。隨即。才又拿起茶盅來，放到脣邊輕輕的抿了一口。

“多喝些，這茶最清心敗火，於你極爲有益。”韓太后見紀曉棠喝了茶，臉上笑容就放大起來，笑著對紀曉棠勸道。

“又偏了母后的好東西了。”紀曉棠笑著說道。

“你若喜歡，一會我讓人包些給你帶回去慢慢喝。雖然，可卻不了你的。”韓太后笑。

“多謝母后。”紀曉棠輕輕地放下了茶盅。

韓太后就朝楊翩翩點了點頭。

楊翩翩輕手輕腳地過來，就將茶盅收了，轉之際，還遮擋住衆人的目，查看了茶盅中的茶水，然而才向韓太后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韓太后似乎就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越發慈。

楊翩翩端著茶盅退了下去，很快又帶著幾個小宮進來，每個小宮都端著托盤，托盤上碟子裡是緻的點心。

“……剛出爐的點心，我知道你吃豆沙，專門讓們做了幾樣，你嘗一嘗……”韓太后笑著對紀曉棠說道。

韓太后不僅對馨華堂紀家的所有向都瞭如指掌，更加了解紀曉棠。

紀曉棠面上帶笑，和方纔的茶水還不一樣，這些點心，尤其是韓太后特意爲準備的點心，不得不吃。

而到了這一刻，紀曉棠也終於明白了。

還是將韓太后想的淺顯了。

韓太后今天讓進宮的目的，竟然並不僅僅是料想的那樣。本來以爲，肅王府勢力正如日中天，這種時候，韓太后還需要，就算想要對下手，也會忍耐繼續等下去，起碼不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對手。

對韓太后來說，這是最爲穩妥的。

可韓太后現在要的似乎並不是穩妥，韓太后要鋌而走險。

如果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麼事，秦震就會陣腳大。而一旦出事，秦霖那邊肯定不會放過機會，也會趁機對煊兒出手。

秦震別無選擇，只能和韓太后合作，任憑韓太后縱，與秦霖拼個你死我活。

韓太后不僅想要他死，還要秦霖和秦震都一起去死，那樣，就可以將煊兒握在手裡，讓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

韓太后要死的心意是如此的堅決，方纔那盅茶還嫌不夠，現在又送上這麼多的點心來，不知道就在哪塊點心裡，就會有進一步置於死地的毒藥，又或者，這端上來的所有點心中。就沒有一塊是乾淨的。

韓太后的手段，絕對可以做的這麼狠辣。

紀曉棠沒有去拿點心。

“……今天胃口有些不大好，可是又捨不得母后的這些點心。討母后的恩典，這些點心，可不可以帶回去慢慢吃。”

韓太后不置可否，卻從面前拿了一塊食。

“我知道，煊兒如今可以吃些食了。這是我吩咐下去。特意給煊兒做的。來，煊兒，皇祖母餵你……”

韓太后就向邊服侍的人示意。要抱煊兒過來，給煊兒餵食。

紀曉棠抱了煊兒。

韓太后並不是一定不會對煊兒下手。

如果有把握除掉秦霖和鄭桂，那麼就能夠將秦煜完全握在手心中。作爲傀儡，秦煜當然不如煊兒更好控。但卻依舊是個傀儡的人選。

紀曉棠知道，韓太后這是在威脅。

是吃。還是煊兒吃，這是韓太后給紀曉棠的選擇。

或者說，韓太后本就沒有給紀曉棠選擇，就如同之前讓紀曉棠選擇的時候一樣。

這個時候。紀曉棠還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

方纔來的小中，說是隆慶帝召見秦震，只怕也並不是實。韓太后是故意支開了秦震。好來對付的。

怎麼辦？韓太后還在笑地看著，似乎正在等做出決定。

紀曉棠知道。韓太后是下了狠心，如果不能很快地做出選擇，韓太后絕對不會客氣，一定會讓人來將煊兒奪過去。

的邊也帶了人，而且都是忠心耿耿，可以爲了保護和煊兒從容赴死的人，可是這是在宮之中，而且是在慈寧宮中，和韓太后之間的力量對比太懸殊了。

衝突起來，只會徒增傷亡，並不能改變事的結果。

那是紀曉棠並不願意看到的。

難道，只能是選擇去死。

不，不願意，也不能。

還沒有很多事沒有做，很多事和人放心不下。也不願意去死。再世爲人，活過宿命一般的十六歲，不是爲了死在這裡，死在最憎恨的人的手裡的。

如果這裡今天一定要有人死，那麼這個人應該是……

紀曉棠擡起眼瞼，看向韓太后。

如果帷幕後面沒有軍，這宮中只有中和宮，那麼應該有機會抓~住韓太后……

至於那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紀曉棠已經不願意去想，總不會比現在的形更加糟糕就是了，只要撐到秦震回來，一切就都有了轉機。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紀曉棠從來就不是會輕易放棄，束手就擒的人。

正在紀曉棠略微猶豫，究竟要怎麼辦的時候，就聽得大殿外紛的腳步聲響。

衆人的目都不由得往大殿門口看了過去。

就有小中跑進來稟報：“稟報太后娘娘，陛下來了。”

是隆慶帝，隆慶帝來了。

韓太后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可以下旨，不見隆慶帝，讓隆慶帝回去。然而心中又地知道，即便是下了旨意，平常對非常順從的隆慶帝這一次卻很可能不會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