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妃繼續道:“其實尸首發現的很早,宮人去送早膳時就發現了,不過我讓人不要聲張,暗中人來驗尸。”
“死因就是咽上那傷,一記斃命,到發現時死了至四個時辰,也可能是五六個時辰。這點東西我也能看出來,死人見多的都能看出來。”
“因這子行止不端,污蔑子晟,前日起我就將關了起來,想等過了娘娘的壽宴再行論罪。昨日送晚膳是酉時初,當時這子還好好的。以今早發現尸首的時間倒推四五六個時辰,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程商昨夜潛瓏園行兇。”五公主終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道,“再怎麼樣,那支金笄總是的啊。”
越妃看著,道:“金笄是誰的,未必就是誰殺的。這兩日長秋宮人來人往的,拿一支金笄有什麼難。”
“用自己的金笄去殺人,這可真是好計謀啊。”凌不疑道,“差不多比五公主殿下還要聰明了。”
五公主聽出其中的譏諷之意,憤憤道:“……也許程商就是想到了這點,故意拿自己的金笄去殺人,然后反駁怎會如此行事,以此逃嫌疑呢。”
凌不疑平靜道:“那為何不起初就不用自己的金笄,便連這點嫌疑都沒了。”
五公主大聲道:“因為程商知道,若這子死了就是最可疑之人!”
商終于到些興味了:“哦,這是為何。”
“因為前日污蔑十一郎,是以你懷恨在心!”
商往后仰了仰子,頗有種被打敗的覺。
凌不疑看看,涼涼道:“我覺得,對我用還沒那麼深。”
越妃頓時噗嗤了一聲,商面如土。
“有件事殿下可能不知道吧。”商坐直了子,牢牢的盯著五公主,“越娘娘從前日起就會早晚封園。昨夜那些小娘獻舞后,越娘娘立刻人封園,把守各出,不許任何人進出。”
五公主瞳孔微微放大。
“昨日酉時初送晚膳時,那子還活著;而我酉時三刻從長秋宮出發赴宴,整場筵席并未離開半步,眾人皆見。罷筵后,越娘娘已經封園了,我是不可能進瓏園的……”
五公主急道:“那酉時初到酉時三刻之間呢?足有大半個時辰,夠你去瓏園殺人了!”
“五妹啊,你這是何苦來哉……”
這時,忽從殿門口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眾人轉頭去,只見五皇子輕輕從門后進來,也不知聽了多久。
商略覺奇怪,心想那小宮婢居然跑這麼快,側頭看見凌不疑向五皇子微微頷首,立刻明白這是他提前將人來的。
五皇子向后妃二人行過禮,跪到商前側斂衽正坐,然后頂著凌不疑肅穆的眼神,一五一十道:“昨日傍晚,我,我不小心落水,是程娘子路過,將我救起。是以程娘子沒去瓏園……”
“你胡說!”五公主然大怒,起指著五皇子,渾發抖。看了凌不疑一眼,大聲道,“是不是有人威脅你這麼說?是不是凌不疑?他要替程商罪?!”
五皇子無奈道:“我落水被救起后,和程娘子一道來了長秋宮,再一道啟程赴宴。酉時三刻啟程的話,嗯,一刻鐘沐浴更,一刻鐘從小鏡湖走來這里,那我落水被救之時應是酉時初刻前后,長秋宮眾人皆可為證,我說與不說,其實差別不大。還有,小鏡湖離瓏園說也要走小半個時辰,可酉時初那子還活著啊,程娘子如何殺人。”
說著,他轉頭看向商,低頭輕聲道:“你昨日堅持要我來長秋宮沐浴更,為的就是怕我抵賴吧。”
商微微一笑:“殿下多慮了,妾確實是怕您著涼。”
五皇子苦笑一聲。為一名立志招風引雨秉□□看熱鬧之人,今日這樣老老實實的闡述事實經過的,還真是生平頭一回。
“原來如此……”越妃道,“事了結的比我想的要快。”
又看了看商,“你機敏的,今早發現尸首時我派人去報陛下,子晟聞訊趕來,比那仵作都來的快。如今看來,倒是白擔憂一場了……”
商到右手一陣,連忙道:“哪里哪里,凌大人來了,我心就定了。”右手這才慢慢被放松。
越妃要笑不笑看看他們握的手,轉頭向皇后道:“行了,后面的事就由皇后娘娘看著辦吧,我不便在此久留,這就告退了。”
皇后此時既蒼白又沉默,強笑著向越妃致謝。待人都走干凈了,強撐著坐直,道:“翟媼,去宣大長秋曹,再去告知陛下,就說五公主忤逆,請他著黃門侍郎派人來。”
商倏然一驚,這是來這世界后第二次聽見‘忤逆’這個詞,上回是書案風波時蕭主任被急了,失言喊出來的。原先不是很懂這兩字的厲害,但看當時幾位兄長著急上火的樣子,想來這是非常要命的罪名。
五公主比商還要吃驚,眼睛睜的大大的,尖聲高喊:“母后,你做什麼!”
凌不疑帶著幾分譏諷的憐憫口氣,緩緩道:“殿下,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從我在越娘娘看見那尸首起,我就知道是誰的手,是誰布的局。”
“殿下金枝玉葉,不可能親自手,那便有幫手。適才您開口廷尉府閉口廷尉府,我如今將殿下周圍之人送一圈進去,想來很快就會有結論的。”
“那尸首上有搏斗的痕跡,想來行兇之人也不能避過。適才這里說話的功夫,我已讓人去查驗了。”
“今日這件事,要的從不是如何洗商的罪名,而是如何置真正的禍首。”
俊的男子輕聲細語,仿佛說的是家常閑話,神亦是溫和端雅,然而商莫名有種不寒而栗的覺,仿佛鼻端嗅到腥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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