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哦”了一聲,背著包回了自己臥室。家裡所有事都不需要他心,他如今唯一的任務就是學習,一直看書到晚上十點左右,陶建國和劉娟已經睡了。陶然了眼睛,坐在椅子上了個懶腰,從屜裡拿出收音機想聽首歌,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人的笑聲。
醉了酒的笑聲在黑夜裡格外放肆,陶然掀開簾子往樓下看,看到余歡正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吻的難舍難分。那男人用力一扯,似乎將扯下來了,陶然心跳的厲害,看見他們坐在院裡的長椅上胡作非為。那兒有一盞特別亮的路燈,可以照亮整個大院,隻路燈旁的一棵老香樟樹留下一片影。
“不要臉。”他聽到隔壁似乎有人罵了一聲,接著便是關窗戶的聲音。黑夜裡響起幾聲狗吠,陶然拉上窗簾,把耳機戴上,趴在書桌上聽一個音樂節目,正好播放到王菲和那英在春晚上合唱的《相約一九九八》。
余歡是個極的人,四十多歲了,條卻如同一般。大院裡的人都恨,提起,平日裡那麼文靜的宋阿姨也會罵一聲狐貍。大院裡的男人也恨,一邊不齒一邊忍不住瞄妖一樣的段。穿的很時髦,敢,聲音卻很,明明在家裡罵人的時候那麼可怖,在男人上卻能融化一汪春水。
這個火一樣的人,偏偏生了一個水一樣的兒子,余和平,是他們大院子弟最取笑的娘娘腔。他想起白日裡見到的余和平,覺得那雙藏在頭髮底下的眼睛那麼鬱。有個這樣的母親,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
他聽了好一會,在歌曲唱完的剎那的安靜裡,忽然聽到窗戶上傳來沙沙聲,趕忙摘下耳機拉開窗簾看了一眼,看到窗戶上一片痕。
下雨了。
這是1998年的第一場雨,春雨貴如油,下的滿街流。
他輕輕推開窗戶看了一眼,人已經不在了,只有昏黃的路燈照著雨,那樣細,風吹的老香樟樹搖搖晃晃,長椅在搖晃的樹影下時時現,風從拉開的窗戶隙裡吹進來,正月裡的雨,很冷。他出手去,春雨落到他掌心裡,好像能帶給他一年的好兆頭,第一場雨他心裡那麼喜悅。
下雨了。
西南角一樓的余家亮著氤氳的燈,雨聲掩蓋了余歡不加克制的聲。余和平蹲在廊下,仰頭看著外頭的雨,春雨貴如油,下的滿街流。他背靠著柱子,把手出廊外,春雨落到他掌心裡,很涼,從他掌心一道疤痕上流下來。旁一條灰白的小狗,趴在他腳邊蹭了蹭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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