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格外溫，聲音緩和。

和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模樣大相徑庭。

莫歸暝一向是冷漠的，高高在上地看著旁人時從來不肯施捨他耐心的一面。

從來都是天之驕子，本就沒有責任去在乎別人的。

跟在一起時尤其這樣，完全不用顧忌什麼。

可他剛才低了聲音的勸哄，有那麼一瞬間讓許清嘉以為他是在意的。

他的語氣是那樣好聽，但是他的話語卻是那樣殘忍。

以前他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聲音和說話。

只會在夜晚，自制力失控、全線崩盤的時候才會低啞著聲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像剛才那樣繾綣反覆。

許清嘉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夠會到他的，幻想他對也是有一點點好的。

可他現在卻用這樣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像是將所有的希全都打碎。

眼神抖，手在半空中卻什麼都抓不住。

只看到莫歸暝轉離去的影。

許清嘉收回手，袖子裡面空的。

瘦得厲害，難以想象肚子裡面還孕育著一個生命。

坐回到床邊，低低地看著地板，有那麼一瞬間天地都在旋轉。

很想問問莫歸暝，為什麼不可以讓留下這個孩子？

很想問問他，如果他是怕跟扯上關係的話，真的可以永遠永遠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再也不回來。

的生命中很出現什麼讓想要抓的東西，就連這個孩子也沒有辦法留住嗎？

許清嘉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希又一下子熄滅。

看著窗檯，緩緩走了過去，俯看著窗檯下面的一切，四的樹木，風吹過來的，讓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看著那些匆匆的行人，閉上眼睛，那種懸空的覺讓覺得生命是如此單薄。

只是想冷靜一下，下一秒後卻傳來一聲尖——

「你想做什麼？」

許清嘉猛地回頭，就看到護士著急地沖了過來，「千萬不要做傻事！」

許清嘉愣了一下，「我沒有要做傻事，我只是想冷靜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護士連忙安,「冷靜也不一定要去臺上冷靜，對不對？我們現在下來到旁邊冷靜好不好？」

許清嘉本來是沒那個想法的，但是看到著急的模樣，眼神了，卻是沒有任何的作。

果不其然，護士越發誤會，連忙通知其他的人。

沒過了多久，醫務人員紛紛趕來。

莫歸暝也在其中，冷冽的眼眸看向，彷彿一眼就能夠看穿的想法。

那些醫務人員在旁邊好言相勸，許清嘉都沒有反應。

直到莫歸暝撥開重重人群走到面前，把手遞給，「下來。」

他像是命令，語氣冰冷。

一旁的醫生勸道：「先不要激病人……」

莫歸暝沒有理會，而是定定地看著許清嘉，「下來，我只說一遍。」

他像是能夠把許清嘉整個人看穿，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清嘉眼神了，什麼也沒說，緩緩走向他。

的確沒有輕生的想法，也許是太難過，讓人誤會剛才……

的確也想過將錯就錯，如果這樣能夠讓莫歸暝放一馬也算值得。

「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們先出去。」莫歸暝冷冷地對其他人吩咐。

匆忙趕過來的醫務人員面面相覷，看了對方幾眼，最後還是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砰」的一聲。

房間的門關上。

莫歸暝徑直走到許清嘉面前，將打橫抱起，隨即錮在懷中，讓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眼睛，「你想做什麼？」

許清嘉深吸一口氣，「你說過的，我們離婚，離婚了，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男人的眸緩緩沉了下來，又聽到許清嘉鼓起勇氣對他說：「既然什麼關係都沒有了，那麼我做什麼事你也沒有資格干涉我，孩子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也是我的，我也有權利決定去留，憑什麼只要你一個人說了算？」

緩緩握拳頭，像一隻明明很害怕卻要強裝鎮定的小，眼睛都是通紅的，卻還要著頭皮在他面前張牙舞爪。

「為什麼什麼事都是你說了算？我不想這樣……」

「那你想怎樣？」莫歸暝打斷，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

許清嘉深吸一口氣，「就按照原先你說的離婚，然後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你的保證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作用。」莫歸暝忽然鬆開。

他看著通紅的眼眶，皺起來的鼻尖，站起。

很久之後，才轉過去，「我給你幾個月的思考時間，這段時間你可以留在別墅。」

「許清嘉，你現在不冷靜，好好想一想，這個孩子對你而言也許本就不算什麼。」

許清嘉的眼睛裡面立刻就綻放出一芒，「你的意思是……」

「我只想讓你好好想清楚。」莫歸暝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口，看著,「給你兩個月的時間。」

剛才分明知道沒有要輕生的想法，但是看到那麼單薄的一個人站在窗檯時，他心裡竟然也會有那麼一難以察覺的慌。

但他掩飾得很好，那一抹慌也變了如今的鬱氣。

「別想著用這些把戲以來吸引我的注意，許清嘉，我只答應給你一段時間準備，等你清醒過來，你自然會明白我給你的是最好的選擇。」

許清嘉沒有說話，低著頭，一言不發。

……

又跟著莫歸暝回到了別墅。

還是像以前一樣，像他們從來沒有提過離婚，從來沒有祁妙的出現。

只是氛圍再也回不到以前。

才知道，原來他們兩個之間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單方面的維護，只要停下來，和莫歸暝之間就只剩下冰封一般的凝固。

兩個人坐在餐桌上用餐。

竟是一個字的對話都沒有。

許清嘉默默地吃著碗里的東西，哪怕胃口不好，也會著自己吃一些。

莫歸暝看著蹙著眉頭的模樣，忍不住出聲提醒,「實在是吃不下就不用吃。」

許清嘉搖搖頭，說：「我吃得下。」

可分明樣子很痛苦。

這些天來一直都是這樣，不反抗、不說話，只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

莫歸暝覺得會想通，但是看這個架勢，興許永遠都會鑽牛角尖。

莫歸暝一下子也沒有了胃口，放下手裡的餐，「晚上到書房來，我們談談。」

聽他這個語氣，許清嘉心裏面一沉。

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也有些吃不下去。

但是一想到肚子裡面的孩子，還是著頭皮把剩下的東西都吃完。

莫歸暝已經在書房裡面等，可磨磨蹭蹭，始終都不想進去。

站在門口輕輕敲了一下門，才推開門。

莫歸暝抬眸看了一眼，隨即又把視線放在了面前的文件上。

他在理公務，沒有理會什麼。

許清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在他旁邊有些拘謹地站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歸暝才放下手裡的東西，了眉心，「站在這裡做什麼？」

許清嘉垂著腦袋，「找我有什麼事嗎？」

「坐下。」

許清嘉抿著角，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莫歸暝看著這副模樣，心裏面又升起一煩躁。

這個人總是能夠讓他無法平靜下來，有的時候卻又能夠莫名讓他無比安寧。

他剛要開口，許清嘉卻先一步打斷了他，「我已經想清楚了。」

那些要說的話一下子就咽了回去，莫歸暝定定地看著,「想清楚什麼了？」

「這個孩子對於我而言……興許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是一個負擔，雖然我很期待它的出生，但是如果一出生就讓它沒有父親的話，它也許會怨恨我。」

不知道為什麼，說這樣的話，莫歸暝心裡並沒有多高興。

甚至有一莫名的惱怒。

可他看著許清嘉無比堅定的神，只能夠示意繼續說下去。

許清嘉深吸一口氣，說：「我很捨不得它，我很想留下這個孩子，但既然我們有緣無分，也只能夠按照你說的去做……我只有一個要求，可不可以過兩個月再去做流產手？」

莫歸暝蹙起眉頭，「這種事最好儘快，拖得越久對你的損害越大。」

「我知道，但是我只是想跟它多待一段時間，可以嗎？讓我好好它的存在，也當做是我跟它的告別……」

許清嘉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眼淚湧出，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莫歸暝一下就站了起來。

的理由無比荒唐，他了眉心，冷聲道：「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什麼花樣。」

的眼淚讓他剛才的理智破了道口子。

莫歸暝本要拒絕，可是看著哭一團的模樣，最後還是鬆了口，「最多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許清嘉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只是想讓這一個月的時間跟它好好告別。」

表現得無比乖巧，無比聽話，甚至比他們結婚那段時間還要讓莫歸暝順心。

莫歸暝也許已經習慣了的順。

所以在一個月，許清嘉悄無聲息地就從別墅裡面跑了出去之後，才會那麼大肝火。

——許清嘉帶著他的孩子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