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憐道:“不困就先守着,主子平時沒有早睡的習慣,這次睡得早,定是有心事,我還想主子醒來後能跟我說說……記得廚房那邊照看好,熱水隨時都得有,這樣主子起來,哪怕洗熱水澡也沒問題……退下吧。”
“是。”
丫鬟領命退下。
一直到四更天,沈溪才轉醒,起來便找水喝。
馬憐這邊早就爲沈溪準備好溫度適中的熱茶,等沈溪喝過後,臉上掛着笑容,無毫疲倦之意。
沈溪嘆道:“辛苦你了。”
馬憐笑道:“是主子辛苦纔是,主子一直爲國家大事忙碌,奴做這點事算什麼?本來還想單獨爲主子安排,找幾個心丫頭爲主子暖暖被窩,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奴已們回去睡下了。”
沈溪笑着搖頭:“有你在就很好,旁人不過是點綴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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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時剛過,唐寅便趕到城主府,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差不多日落時才見到沈溪。
簡單見禮後,唐寅沒有將自己的問題說出,而是帶着幾分不解:“沈尚書如今貴爲宰輔,朝中大事皆可決斷,文武百無不以您馬首是瞻,此時您不留在京城匡扶社稷,卻到這江南一隅之地來,實在讓人看不懂。”
沈溪面對唐寅的質疑,笑而不語。
唐寅也知道自己說這番話無實際意義,繼續道:“先不論京師,單金陵之地,對於沈尚書南下之事便多有議論,更有甚者,說陛下跟您產生嫌隙。”
沈溪察覺出,唐寅話語中有試探之意,當下淡淡一笑,“伯虎兄很關心這些事?”
唐寅收攝心神,行禮道:“下只是想知道您南下的目的。”
沈溪輕笑:“無論我南下有何目的,都跟伯虎兄無關……伯虎兄現在關心的應是如何完陛下託的任務,至於旁的事,該管的管,不該管最好別問。”
“是。”
唐寅虛心教,再道,“下有很多公務想求教,尤其在江南推行新政,一年多時間都沒見起,困難重重。”
沈溪問道:“難在何?”
唐寅遲疑一下,嘆息道:“主要是用人方面……這一年多時間裡,江南場更迭之員不在數,一些衙門更是番更迭,看似有了新氣象,卻因更迭過於頻,而致人心浮,人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如此如何能用好人?”
“嗯。”
沈溪點頭,對唐寅的擔憂表示贊同,“這些況很常見,王安石變法之所以失敗,很重要的一個方面便在於用人不當……但若毫無困難,怎會讓你來推行?”
唐寅皺眉:“下初場,時日不長,毫無資歷可言,承擔之使命卻非常繁重,下自打到江南後便到太多阻撓。”
“員更迭,一道政令便可解決,無須贅言,有朝廷全力支持,下本不難置。奈何陛下長久移駕宣府,京城置地方之事多有延誤,而江南又是勳臣遍地之所,這些權貴或多或都要害衙門,改江南場規矩就是他們的切利益,下能到今天仍舊平安無事已是萬幸。”
唐寅表出撂挑子的想法,向沈溪的目中帶着一種哀求,大有沈溪不支持就會撒手不幹的架勢。
沈溪沒有跟唐寅對視,皺眉問道:“這就是伯虎兄來的原因?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
唐寅搖頭苦笑:“這可比在地方當個知府或者縣令兇險多了,若沈尚書遭遇幾次襲擊便明白了。”
沈溪道:“南京這一年多來,不是風平浪靜嗎?伯虎兄到南京後,除了完陛下託的差事,還做了很多有利於地方百姓和民生之事,朝中風聞頗佳,史言也多有褒獎。”
“誰知道他們有何目的?”
唐寅似乎不太接外界對他的褒獎,反而帶着幾分義憤填膺,“暗中想讓下去死的人比比皆是,明面上他們卻說一些好聽的,不過是言過其實的恭維之言……沈尚書不會當真吧?”
沈溪眼睛眯一條:“難道我應該相信伯虎兄在江南一事無?”
唐寅從沈溪的話中,到不小的力,道:“下只是竭盡所能,奈何能力實在有限。”
沈溪道:“魏國公以前在江南一手遮天,在他失勢後,江南場一片和諧,伯虎兄遭遇的困窘,無非是一些人在背後放出狠話,大可讓他們試試!若是連這點困難都不敢面對,伯虎兄你也太讓人失了。”
唐寅聞言不語。
沈溪再道:“的困難,無非是改變之前的規矩,被舊系的人排斥,這不是場中人常面對的況?你到江南不過兩年,卻已將諸多弊政改變,哪怕真遭遇阻力,也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唐寅對沈溪的說法到驚訝,道:“沈尚書,這話從何說起?”
沈溪板起臉來:“伯虎兄你覺得在下說話難聽,是嗎?本就如此!連不可一世的徐老頭都下去了,誰值得你去怕?”
對於沈溪的教訓,唐寅心中大爲不甘,奈何他不能跟沈溪正面頂撞。
“江南最大的困難,都已清除,你面對的不過是一羣跳樑小醜罷了,就算小鬼難纏,也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你到我這裡來便等於告訴天下人,你對陛下託的差事無能爲力,你這是故意對他們示弱嗎?”
唐寅行禮:“下只是竭盡所能……”
沈溪一擺手:“別說什麼竭盡所能的話,也別把自己當作誰的人,我知道外界都在傳,說你唐伯虎舉人出,靠結我才走到今天這位置上,但你覺得真是如此嗎?”
“你的能力,旁人不知,難道自己還不清楚?除了自努力外,還有陛下對你的欣賞,才讓你有今天的就,哪怕你真是舉人,朝廷不是能者居之嗎?你覺得自己比那些進士出的人差在何?”
沈溪的連番質問,讓唐寅說不出話來。
唐寅一陣慚,覺得自己從來沒見過沈溪如此嚴厲,哪怕對那些有理說不清的大頭兵,沈溪也只有威嚴,而不是以如此態度喝斥。
沈溪擺擺手:“唐伯虎,自從你進場,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其實已擺我的影響,你到江南來更多是陛下的信任,若是你能順利完陛下的託,以後陛下自會對你重有加,前途不可限量。但若你非要把每件事都往我上推,那最後你只會爲我的影子,永遠都碌碌無爲……你好好想想吧。”
唐寅一咬牙,拱手:“下明白了。”
沈溪點頭,看向唐寅的目中多了幾分期許,道:“希你能明白,你回南京後,最好不要再來此,也不要來信詢問我的意見,用你的智慧和勇氣,解決掉所有困難。”
“你想做什麼,或者遇到什麼麻煩,只管上奏陛下,由陛下來決定是否相助你,而非我,我們如今只是臣僚關係,而非其他。”
唐寅低着頭,覺自己很沒用,卻又不能在沈溪面前失態,最後拱手行禮,什麼話都沒有便轉離開。
等唐寅走出門口,雲柳從堂出來。
沈溪站在那兒,眉頭皺,像在對之前的事憂心忡忡。
“是否覺得我不該如此對他?”沈溪問道。
“嗯。”
雲柳點頭,“唐大人是您一手栽培的,就算某些方面做得不好,大人也不該如此。”
沈溪道:“我對他已算客氣,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非但旁人把他當作我的人,連他自己也這麼認爲,有麻煩先想到來找我,尋求幫助,難道他自己沒有主見?”
雲柳意識到沈溪真生氣了,低頭不語。
沈溪氣息稍微平和了下,最後帶着幾分無奈:“陛下接下來要整肅朝堂,南京只是個引子,唐寅應該很清楚自己是在爲陛下辦事,如何做才能得陛下重,應該心裡有數纔對。若他非要把自己看作我的幫手,那陛下不會對他高看一眼。”
“大人所言極是。”雲柳道。
沈溪道:“唐寅就算馬失前蹄,至多不過開罪一些南京的權貴,這些人始終只是地頭蛇,若他上強龍該如何?陛下本將征伐佛郎機的準備工作給他來完,現在看來,還是我來置爲好,我到江南來不是爲了推進新政,只爲探索無盡的海洋。”
雲柳再次行禮:“大人,船隻差不多已備好,僅僅呂宋島上便有近兩百條裝備蒸汽機以及火炮的戰船等候大人安排。”
“嗯。”
沈溪點頭,“暫時我沒有理由出海,更不要統率艦隊作戰了……不如就由你和熙兒去一趟。”
說話間,沈溪走到雲柳面前,用手指勾起雲柳的下,道:“以後給我辦事,不需要拿出如此恭謹的態度,我們之間可以好好商量。”
雲柳道:“卑職沒有大人的高瞻遠矚,所提建議,都不恰當。”
沈溪笑了笑:“有時候我對你和熙兒嚴厲了一些,但你們要理解,這不過是一種鞭策,很多事你們的眼沒有看長遠,但其實你們已屬於這個時代的佼佼者。”
“是,大人。”
雲柳機械地應答。
沈溪嘆道:“短時間讓你們改變過來不可能,慢慢來吧,明日你乘坐蒸氣船前往呂宋島,整合艦隊,形戰力後將南洋羣島好好掃一遍,在一些關鍵的位置部屬墾點,派駐兵馬。”
“大人,如此做會不會引起地方土著反彈?”雲柳擔心地問道。
沈溪道:“就算反彈又如何?他們靠大刀長矛,能跟裝備火且訓練有素的正規軍相比?順者昌逆者亡,加我們,可以讓他們得到安適的生活,否則只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現在就看誰不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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