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豪壯志消失殆盡,轉而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作爲,妻子幾番相勸都無用,他不好意思再去找沈溪,只好憋着,每天只是在衙門和家裡兩邊走,甚至很多時候不回家。
臘八節前後,朝中對唐寅的攻訐聲愈發增多,甚至一些翰林聯合在一起,反對朝廷推進的的改革。
朱厚照最初堅決不改初衷,但隨着時間推移,態度發生搖,尤其一羣人時常在他耳邊吹風。
“……沈大人上奏請陛下對江彬和許泰等人明正典刑……”
“……南京兵部侍郎上奏乞老歸田……”
這天張永奏事時,朱厚照原本無打采,聽到這兒突然瞪大眼,喝問:“誰請辭?”
張永篤定地道:“最近一直被人非議的南京兵部左侍郎唐寅。”
朱厚照的臉變得異常冷峻,半天沒說出句話,張永也不敢吭聲。
很久之後,朱厚照才道:“朕說過力他,他應該安心爲朝廷辦事纔對,怎麼一點力都承不了,這就要請辭?朝中沒人爲他說話嗎?”
張永道:“陛下,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認爲陛下對唐侍郎太過……縱容,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不容改變……不是老奴如此想,朝中絕大多數人都持此見,到現在無論是文武員,還是民間清議,都認爲唐伯虎是譁衆取寵,損害大明的基。”
“譁衆取寵?”
朱厚照裡發出不屑的聲音,“哼!”
張永一副爲國事心的模樣,語氣謹慎:“外界的確如此評價唐侍郎,現在他主請辭,不知該如何定奪?”
朱厚照問道:“閣是什麼意見?”
張永仔細看了下奏疏,正要回答,朱厚照已不耐煩地道:“難道你沒提前看過?”
張永道:“老奴看過,只是想再次確證一下……閣的票擬是……不準……”
“嗯。”
朱厚照重重地點了點頭,似乎對票擬的容很滿意,又問,“沈尚書那邊是何意見?”
張永再次搖了搖頭:“並無沈大人的意見在,沈大人往江南去後,閣一直是樑中堂和靳學士做主,因兩地距離太過遙遠,閣事務如今已不再問沈大人的意見。”
朱厚照道:“唐伯虎可是沈尚書舉薦到朝的……”
“陛下的意思是……”
張永聽出一些苗頭,既然是沈溪推薦的人,若要撤換也得聽聽沈溪的意思,變相說朱厚照不想讓事態擴大。
朱厚照擺擺手:“這件事放到年後再說吧,朕過個年都不得清閒……今年就在宣府過節……至於江彬和許泰,年前殺人不祥,容他們過春節吧!”
……
……
年關至,新城無比熱鬧,到都張燈結綵,兵和百姓闔家團聚,幸福滿,沈溪卻顯得形單影隻。
家眷沒有跟隨他一起到江南,雲柳和熙兒又被派出去,平時只有馬憐照顧起居,但因爲一些原因他不能把馬憐安置在城主府,只是隔幾天去看馬憐一次,每次都盡溫。
新城爲了新年準備了很多節目,南北商賈準備聯合舉行一場盛大的焰火表演,卻被城主府停。
不是沈溪不想讓百姓熱鬧,而是捨不得那麼多黑火藥,儘管現在新城的化工廠已能生產相對穩定的黃火藥,但產量不大,在彈藥製造方面,黑火藥還是不可或缺的材料。
“……沈大人,城士紳百姓爲了慶賀新春,準備新年夜在城裡主要街巷舉行燈會,屆時士紳還會分發鴨魚和柴米油鹽等生活必需品給百姓,讓所有人都能過個好年……這是派發資的士紳名單。”
臘月二十八這天,城士紳代表來跟沈溪恭賀新年,都知沈溪在建造新城發揮的巨大作用,他們念恩德,都拿出了自己的誠意。
儘管沈溪對這些並無興趣,還是耐着子將名單看過,隨即點頭:“派發米糧和生活必需品乃善舉,城主府全力支持,至於燈會可以放到上元節,新年夜城裡各種慶祝活太多,會導致象叢生,本不想出任何意外。”
士紳代表恭維:“沈大人真是爲民着想……”
“沈大人實乃朝廷楷模。”
一羣人說的都是客套話,沈溪聽了基本是左耳進右耳出。
隨後有專人幫沈溪接待士紳,他自己到了後堂躲清靜,還沒等他坐下來喝口茶,馬九進來將宣府的況告之,沈溪得知皇帝將唐寅請辭之事暫時擱置。
沈溪端着茶杯,神淡然:“陛下還是猶豫不決,不過想來年後要不了多久,唐寅就該歸田了。”
馬九道:“是。”
沈溪擺擺手:“新年這段時間,最重要的是維持城秩序,九哥不必在意這邊,回頭寫封信,讓京城的家眷早日前來……”
馬九道:“大人,出征在外,焉能帶家眷在邊?”
沈溪笑了笑:“這能算出徵嗎?不過是在這裡屯駐,陛下之前已將大部分將士的家眷給遷過來,如今三年過去,難道要讓剩下的將士跟家眷繼續天各一方?這件事我會上奏,等好消息吧。”
……
……
大年三十這天,新城雖然沒有舉行大型活,但百姓還是紛紛走出家門。
本是留在家中團聚的日子,但因新城大部分街道都有了路燈,外面要比家裡更加明亮,百姓願意出來跟鄰里一起歡慶。
城許多靠海外貿易發了大財的人家在大街上設下流水宴,前來吃席的百姓絡繹不絕,儘管當日城安排有警察和部分兵維持秩序,還是因燃放鞭炮等事發生一些象,火龍隊異常忙碌,一直到後半夜城裡才逐漸消停下來。
過了子時三刻,拜年又開始。
沈溪沒有留在城主府等着別人來恭賀新年,作爲一把手,邊在無親人的況下,他寧可跟馬憐團聚,一起過這個春節。
天明後沈溪神清氣爽地回到城主府,城主府外聚滿前來送禮的人,大箱小箱的東西以及挑擔子的力夫從城主府一直排了兩條街,看上去有條不紊,就等城主府開門。
“沈大人來了。”
因爲沈溪並未遮掩行蹤,老遠便被人認出來。
隨即一羣人想往沈溪這邊聚攏,被侍衛給阻攔開。
沈溪走到城主府大門前,轉過來,揮手示意:“本領皇命辦差,從不收任何禮,諸位把禮擡回去吧。”
“沈大人真乃青天。”
“青天大老爺沈大人……”
人們紛紛向沈溪跪拜,很快跪拜的人便綿延到數條街外。
沈溪對於這種場面不冒,立即將馬九過來,簡單待後人進了城主府,外面下跪之人自會有人安,沈溪準備到後堂補個回籠覺。
……
……
朱厚照這個春節過得很自在,可惜依然沒有如願跟沈亦兒同房。
現在沈亦兒虛歲已十六歲,可說是大姑娘了,比之剛來時更加亭亭玉立,明**人,奈何沈亦兒對朱厚照的態度一如既往,讓朱厚照幹看卻吃不着。
這一年裡朱厚照心態發生很大變化,從最初的不務正業,逐漸開始思考人生,想當一個聖明的君主,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中進行。
別的不說,由於沒有日夜顛倒,荒唐度日,也沒有吃那些七八糟的所謂“仙丹”,慢慢恢復了健康,神好了許多。
“陛下,朝中非議唐寅的奏疏更多了,現在大多數人都在傳,唐寅是沈大人指使。”大年初二這天,趁着跟朱厚照奏報朝事時,張永把這件事單獨拿出來說。
朱厚照不耐煩地道:“怎麼什麼都往沈尚書上推?一個個以爲自己算無策,其實卻是愚昧無知……”
張永道:“聽聞沈大人跟唐寅會過,且有意推唐寅做事……東廠已證實,唐寅曾去新城拜會過沈大人。”
“行了,朕不想聽這些!”朱厚照黑着臉擺手。
張永知道自己這番言論完全是在壞朱厚照興致,仍舊不依不饒:“陛下,此事若不解決,怕是人心思變……”
朱厚照斜着瞅了張永一眼:“你的意思是,朕不回京城,就有人造反?”
“這個……有可能。”
張永道,“之前有傳言,有人想借唐寅國。”
朱厚照怒道:“還不如直接說沈尚書想國!他什麼脾難道朕不清楚,需要那些人來指點?氣死朕了!本來朕想息事寧人,現在看來非讓那些傢伙吃到教訓不可,傳令下去,所有王公貴胄俸祿減半,一年不得再提此事,否則就讓他們吃糠咽菜。”
“陛下……”
張永正要繼續申辯,見朱厚照惡狠狠地瞪着他,立即慫了。
朱厚照冷笑道:“朕的江山,當然是朕做主,朕的心腹大臣都想參劾,這羣人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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