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完上奏後,慨地說道。
張永心中不是個滋味,在這件事上他站在唐寅的對立面,自然不會幫對方說話,道:“陛下,唐寅是做了錯事才被免職……”
朱厚照白了他一眼,“所謂的錯,要看站在什麼立場,他錯在得罪權貴,百姓知道他的好就夠了!他不是喜歡過清靜日子嗎?朕要全他,不能傷忠臣義士之心,朕會在他老家選一座大園子賜給他,再賜幾十個奴婢……”
張永老老實實記錄下朱厚照的口諭,然後以聖旨的形式發往江南。
唐寅可以不用回京城。
留在江南協助沈溪籌備出征佛郎機及其海外屬地的事宜,俸祿照發,同時賞賜田宅奴婢,大有讓唐寅在江南長久逍遙快活的意思。
只是沒有職在,唐寅單純作爲沈溪的下手而留在朝中,這一點讓他最爲介意,不過唐寅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爲皇帝給他的東西本就沒要求他一定做什麼,協助沈溪不過是個幌子,他在蘇州做什麼做什麼,沈溪也不會出面請他做事。
張永回去跟手下討論這一況時,惱火地訓斥了幾個出主意的幕僚。
正好李興來找他辦事,見張永發脾氣,有些詫異。
“張公公怎如此大的火氣?唐伯虎不過是被陛下賞賜了些不起眼的東西罷了。”李興笑着安。
張永怒道:“你懂什麼?只要有陛下賞識,唐伯虎隨時都可以復出,以後在朝的地位也非比尋常,江彬隻手遮天的教訓你忘了?”
以往皇帝邊,司禮監掌印太監算是絕對的親信,但朱厚照不走尋常路,非要栽培一些本並非太監卻經常出宮的寵臣。
李興笑道:“唐伯虎不是江彬,就算是江彬,現在什麼下場你不看到了麼?”
“什麼下場?”張永瞪着李興問道。
李興知道張永這是遷怒於他,也不多作解釋,道:“在下聽說一件事,沈大人暗中給陛下上了一道摺,提到唐伯虎……這次唐伯虎到優待,很可能是沈大人做的手腳。”
“什麼?”
張永非常驚訝,之前他獲悉的況,沈溪對唐寅的境遇本是置若罔聞。
李興道:“這個消息做不得準,不過張公公最好還是派人查查,想來唐伯虎是沈大人親手栽培的人才,說不管,能真的不聞不問?”
張永不想就唐寅之事過多評論,輕哼一聲表達他的意見。
李興再道:“陛下派錢寧往江南,好像是爲陛下打頭陣,這不今年秋天就是陛下定下出徵佛郎機國及其海外領地的日子,跟佛郎機人的貿易眼看就要停了……是戰是和,不過是陛下一句話的事,以後咱大明國庫的銀子靠什麼支撐,就看這一戰了!”
……
……
春節假期一過,新城多了很多戰爭氛圍,軍械庫開始囤積大批糧食和軍火資,海上訓練已經變日常,每天出海的船隻愈發增多。
新城港口一片熱鬧,海上訓練一律荷槍實彈,蒸氣戰船出海後都會進行實彈演練,一時間長江外海以及舟山羣島炮聲隆隆。
“大人,佛郎機使節來了,說是要跟您談下一步貿易協議,現在貿易協議只剩下半年便要結束了。”
雲柳於二月初從呂宋島歸來,全面接手報工作。
佛郎機人發現大明似乎無意與他們續簽貿易協議,近來大明水師活頻繁,從北方的琉球羣島到南方的爪哇國,都有大明戰船出沒,並且據在大明做生意的商人發回的消息,大明朝廷似乎正在積極備戰,如此一來佛郎機人變得極其敏而小心。
時值貿易空窗期,聽說沈溪在新城,佛郎機人便派來使節談判……他們知道跟沈溪談比別人談更爲直接有效。
沈溪問道:“代表是誰?”
雲柳行禮:“之前從未見過,且並非西洋人,好像是漢人,大明話說得很溜,看樣子有備而來。”
沈溪眉頭皺,看着黃浦江上穿梭的船隻,幽幽道:“還有幾個月就是陛下所定開戰日期,佛郎機人也知貿易即將中斷,此時派人來無可厚非,既然他們想談,就談談吧,把他們接到城領館區。”
“是,大人。”
雲柳忙去安排。
……
……
沈溪對於佛郎機使節比較上心,旁人來他可以拖着不見,但佛郎機派來的代表卻不得不見。
大明之前幾年國庫收,有一大半是由佛郎機人提供,雖然造大明銀價持續下跌,卻也促使大明商貿日益發達,民間有了更多的貨幣來進行易,而且隨着對外貿易高速發展,大量工廠建,很多失地農民開始往產業工人的方向發展。
沈溪在新城會同館見到佛郎機使節。
這次佛郎機沒有派出以西洋人爲主的使節團,而是一些看上去更像中原漢人的人,只是這些人皮稍顯黝黑,口中的漢語也是非常流利。
首席談判代表名“張思茂”,沈溪知道是此人的漢名,經過打聽方確認此人是宋末逃往南洋,最後輾轉在印度次大陸南方紮的漢人。
“沈大人的威名,我們那邊也經常聽到,本來佛郎機人說好向大明移南洋領地,但直到兩三個月前,大明纔派出水師接管了蘇祿、泥、爪哇以及舊港一些地方,佛和淡馬錫還一直在佛郎機控制中……”
張思茂很懂大明“規矩”,上來先是對沈溪一番恭維,而後又介紹了一下當前南洋的況,這才進主題,提到相關貿易協約的事。
“……佛郎機跟大明的協議很快就要到期,他們希大明能繼續給予佛郎機通商的權力,畢竟這幾年雙方互利互惠,都獲得厚的回報,撕毀的話對雙方有害無益。”
沈溪道:“既然是談大明跟佛郎機的貿易協定,爲何佛郎機高層員不親自前來,而派你們?”
沈溪環顧一下四周,使節團員基本是海外華人,甚至以雲柳奏報,船上沒有一個佛郎機人。
張思茂顯得很擔心:“沈大人,大明正在積極備戰之事誰都清楚,佛郎機人怕他們來了走不了……雖然他們沒親自前來,心意卻不……合計白銀二百箱,黃金四十箱,另外有西洋和波斯二十名、西洋商品一百三十箱……這些都足以表達佛郎機人的誠意。”
此時雲柳走到沈溪後,湊在沈溪耳邊低語一番,告知那邊船舶搜查的況。
張思茂見這架勢,趕道:“關於人和貨,大人派去的人已在往船下搬,您看……”
沈溪道:“這些禮,不過是小恩小惠罷了。”
“那可不一定。”
張思茂趕道,“都是好東西,而且只算首付,若協約達,後續還會有兩倍以上的禮送給沈大人……您看,這大箱小箱的東西,還有……”
說話間,兵已將佛郎機人的禮擡進院中,其中便有張思茂說的“西洋和波斯”,卻不是二十人,而是十八人。
沈溪來到外邊的院子,張思茂似也發現問題,趕解釋:“有兩個在船上得病死了,禮單上說是二十人,但從天竺過來太遠,船上悶熱難當,很容易染上疫病。”
很快十八名子帶過來,正如張思茂所言,這些人並不完全都是金髮碧眼的白人,也有高鼻深目黑髮的波斯人,一個個看起來很慌張。
張思茂對這些人非常尊敬,不僅沒有出言喝斥,甚至還有些畏懼。
雲柳道:“這些人是你們帶來的,你們爲什麼還怕們?難道們中間藏有刺客?”
“大人言笑。”
張思茂尷尬地道,“小人對們敬畏,是因爲們中有西洋人,在天竺,漢人雖然比土著地位高許多,但見到西洋人依然要畢恭畢敬,就算是人也不例外,不然輕則捱打,重則吊死。”
雲柳皺眉,對張思茂的話有些難以理解,並不覺得人能有多高的地位,是按照大明人的地位去揣測的。
沈溪一擡手,沒讓旁人說話,道:“這些難道就是佛郎機人表達的誠意?”
張思茂驚訝地道:“大人還需要旁的?”
“你帶回去吧。”
沈溪直接回絕,“除此之外還有一封戰書,乃是我大明皇帝對佛郎機國宣戰的國書,你一併送回去。”
張思茂一聽大喊大:“大人,買賣做得好好的,爲何要打仗?您也看到了,佛郎機人的誠意很足,您就算不看在這些禮的面子上,也該考慮大明的切利益。貿然跟佛郎機開戰……山長水遠不合適啊。”
這邊張思茂還在說着什麼,沈溪已轉離開。
張思茂想跟上,卻被侍衛阻攔。
雲柳道:“你耳朵聾了嗎?大人說了,你把戰書帶回去,這些禮也一併帶回。”
“沒有這道理啊……這位大人,勞煩您進去跟沈大人說說,條件可以再談……”張思茂顯然不想走,完不差事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這次雲柳也沒有理會,直接轉而去。
……
……
城主府,沈溪正在看懸於牆上的大型海圖。
這份海圖是從佛郎機人手裡得到的,包括了洲到亞洲,亞洲到歐洲的航線,雲柳進來後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半響後,沈溪側過來。
“大人,陛下已決心開戰,還派錢寧前來監督,分明有掣肘之意……是否想辦法將錢寧除掉?”雲柳請示。
沈溪一臉的無所謂:“他來也不會影響我做事,這次佛郎機派來使節之事,如實跟陛下稟報,讓陛下自行決斷……不過看來,一場大戰免不了。”
雲柳很擔心:“遠征海外,歷朝歷代都沒做過此等事,誰帶兵都可能有去無回,大人還是三思而後行,切莫以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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