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倫之事,人之常也。”莫哈姆大搖其頭,笑容愈發的猥瑣:“侯爺若肯給小王面子,自是小王的榮幸,小王隨時等侯爺閒暇之時,爲侯爺安排得明明白白,乾乾淨淨。”
乾乾淨淨,四個字用得是極爲的巧妙。李牧重新打量了莫哈姆一眼,他早聽過此人的行事,斷定此人絕不是個酒囊飯袋,貪圖之人。但他現在卻表現得如此,很顯然,他對自己的位置產生了危機。想要試圖矇混過關,敷衍了事。
李牧並未與之計較,莫哈姆是個人,他自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李牧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不耽誤他的事,莫哈姆怎樣想,他都不是很在乎。
“茲的商人做買賣收稅嗎?”李牧忽然問道。
莫哈姆想了想,道:“自然是要收稅的,按商隊所販貨的價值來算,每支商隊了城都要在城衛軍那裡登名冊,估算貨價值,按十稅一的規矩稅。”
“十稅一、”李牧心中暗道,這可不低啊:“商人們都願意給嗎?”
莫哈姆苦笑道:“花錢的事,哪個商人願意?爲了收這點稅,時常鬧得不愉快。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不收稅,哪有錢蓋城牆?若沒這城牆,這次突厥人襲來,茲早就覆滅了,商人們也沒了庇護之所。他們也都不傻,所以即便都不願意,最後也大多數都了。”
“商隊在茲稅做買賣,跟一路東去定襄大唐買賣,兩者哪個更劃算?”
“那要看商隊的商人是個什麼了,有的商人天生冒險,爲了賺錢連命都賭上,寧願一路東去冒著被商路盜匪打劫的風險,也不願茲這點稅金,但大部分的商人膽子終究不太大,冒不起風險,於是選擇在茲鎮易,稅金雖然有點高,但至賺的錢是實打實地進了口袋。”
李牧明白了,莫哈姆提供的信息,補全了他心裡最後的信息缺口,一個計劃在心裡漸漸形。
“莫哈姆,今晚寫一份告示,明日滿城張,告示就寫……茲得到大唐的資助,即將擴建城區和集市,勵興商賈之事,現向各國商人徵集資金,若有商人願意獻上衆籌資金百兩以上,則可優先在新建的集市選商鋪一間,並三年二十稅一的稅賦優惠。”
“當然,商鋪只有優先選擇權,不是白送的,商鋪買賣或租佃,該花多還是得花,他們只是有權選擇商鋪的地理位置,獻金越多越優先。獻金最高者,本侯私人出資,送他們一個貨棧。”
莫哈姆聽到這話,咪起來的眼睛都瞪圓了,像是自己的被挖掉了一樣,道:“二……二十稅一?侯爺,太客氣了吧?活生生給他們免了一半的稅,茲建國數百年,也未曾有這等先例……”
李牧笑道:“此一戰,大傷了茲的元氣,短時間,茲的易量將會直線下,但如若這條政令頒行下去,你覺得商人們都願意來嗎?”
聰明的人,總是善於換位思考的,莫哈姆聞言一愣,旋即把自己當一個商人,試想了一下,眼睛一亮,道:“若是商人,那當然是願意的,給他們免了一半的稅,還有新建的集市和貨棧,傻子纔不來呢。茲可是連接東西各國的樞紐中轉之地,又靠西域商路,如果茲稅賦低,又有各國商人大量聚集易,誰願意跑那麼遠,冒風險做買賣呢?”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決定吧,馬上去寫告示,讓會寫字的文吏多抄錄幾份,不必寫得多好看,能認識就,明日滿全城。”
李牧到不擔心會有不識字的況,能帶著商隊來到茲的商人,沒有可能不識字,事實上,來往於綢之路的商賈,基本上都是語言高手,不止會一種文字。
莫哈姆張了張,言又止。
李牧看了他一眼,道:“心中有話,自可當面講,本侯不喜歡不痛快的人!”
莫哈姆鼓足勇氣,道:“侯爺,請問……小王以後還是茲王麼?”
李牧似笑非笑,道:“小小茲,還不至於讓本侯多費心思。但,茲畢竟是綢之路上的重鎮,得有個適合的人選。你若做得好,茲王自然還是你做,你若做的不好,換個人也不是不行。”
莫哈姆渾一,都抖了三抖:“大可不必!小王定能做好!一切都按侯爺吩咐來!”
……
莫哈姆辦事的速度還是非常快的,黃昏時分,伴隨著突厥拔營的蒼涼號角聲,告示已經滿全城。
茲彷彿被淋上一勺沸油,瞬間沸騰起來。
這是一份典型的招商引資的告示,若後世史學家從蹟中發現它,一定會嘖嘖稱奇不已。
茲擴城建市,首次以公募的形式籌集資金,用以擴城建市工程。
商人向來是得流油的,但商人也是最現實的一類人,他們從來不會花無謂的錢,若要讓他們心甘願掏銀子,那麼便要給夠好,好大到他們認爲自己掏了銀子還佔了便宜,這筆錢纔會掏得心甘願。利益是最大的驅力,當利益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便是萬丈深淵,他們也會毫不猶疑地跳下去。
看到告示的第一時間,還沒能確認是真是假。便有許多商人聚集在茲王宮外,隔著老遠怯怯地站著,李牧已經在莫哈姆的盛邀請下住這裡,威武的錦衛氣勢人,讓他們不敢靠近。
人流越集越多,商人的鼻子比莫哈姆想象得還靈,招商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城,告示出來不到一個時辰,王宮外商人已聚集了上百人。
這些商人穿著不同的服飾,一半是西域諸國的充滿異域特的花式長袍,一半是大唐的華服綢衫,幾日的戰事,讓他們東躲西藏,都有點灰頭土臉。但是眼眸中的狡黠之卻半分不減,他們站在數米外頭接耳,似乎在互相推搪選個有威的人出來,上前與錦衛涉。
半天沒結果,李牧和莫哈姆卻從王宮緩緩走出。
李牧今日在茲城閒逛,所到之,必有錦衛打前站保護。很多商人都見過他,有的消息靈通,已知道他的份,有的還不知道,紛紛詢問,這位年郎是誰。
李牧走到商人們面前,一臉和煦的微笑,旁邊的莫哈姆大聲介紹李牧的份,商人們一聽,呼啦啦跪下一大片。尤其是來自大唐的商人,更是發自心地激與自豪。不止是救命之恩,李牧在商界取得的巨大就,早已傳遍了大唐,不誇張地說,他早就是大唐所有商人的偶像了。
人羣一陣,接著一位年紀五十多歲看起來德高重的商人被推舉出來,上前摘下帽子,向李牧躬行禮,用比較生的大唐關中話道:“老朽哈木森,來自吐火羅汗國,斗膽請問侯爺,今日茲鎮出的告示屬實否?”
李牧雙手托住他的胳膊,笑道:“長者禮,不敢當。告示屬實,本侯可以擔保。”
哈木森目一閃,又道:“茲要擴建城池,還要增建集市,告示答應,出資之人可以優先選擇商鋪,商鋪的價格是否能再一些?這優先選擇之權,是看出資先後,還是看出資多?”
李牧暗讚一聲,這老者雖然非我族類,但是經商之道卻很老辣,一下子就問到了上,道:“你們如果現在出資,可以優先選擇商鋪,商鋪規劃是有數量限制的,一共就那麼多。統計下來,出資多者先選,者後選,先到先得。大家都是經商之人,當知商鋪地理位置的重要,優先選擇商鋪便是給出資之人的先發優勢。至於商鋪價格,都是均價,先買後買都是一樣的,差別只是選擇權。”
李牧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明瞭了。什麼均價,還是加價。先選的地段好,加的價錢也多。
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哈木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這件事上繼續糾結,他想了想,問道:“集市建之後,我們出資的錢能返還嗎?”
“當然能還,所謂集資,其實就是向各位商人借錢,借錢自然是要還的,不過利息就沒有了,你們的利息全在優先選擇商鋪的權力上,未來的茲,將會爲連接西域和大唐的紐帶,是大漠裡的一顆明珠,它的地理位置將會越來越重要,它的集市也將越來越繁華,能在此繁華之地提前佔據商鋪立足,其中利弊你們自己衡量。”
哈木森轉與衆位商人低聲商議了幾句,又問道:“請問侯爺,是否多出錢便能優先多選擇幾間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