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溆打趣道:“有鎮北王在,您覺得他會讓您的寶貝疙瘩任人非議嗎?”
老太太攥著手里的帕子,想到孫和離回府那一日,鎮北王親自護送,一路上無人再敢妄言。
沈溆著,“自己過得好比什麼都強,我這一輩子人非議,您覺得我錯了嗎?還是說,我比那些困在后宅,整日與姨娘爭寵、與婆母妯娌勾心斗角的人過得差?京中欺怕之人太多,誰又敢當面說我一句不是?”
老太太無法反駁。
沈溆見已經有所搖,又窮追不舍:“難道您真想讓阿嫣嫁給齊三那樣的人做妾,還是說嫁給殷瓊南這樣的寒門子弟,一輩子數不盡的矛盾爭端,或者將嫁到上京之外的地方宦人家,一年不見得回京一次,您舍得嗎?其實您也知道,阿嫣嫁給鎮北王,一定是眼下最好的選擇,對嗎?”
老太太無話可說,良久之后,發出一聲沉沉的喟嘆。
……
屋,蠟燭燃到一半,滿地昏黃的細數著時間。
沈嫣靜靜在床上躺了許久,輾轉反側。
心想今日還是或許急切了些,沒有給祖母足夠的反應時間。
可不愿這段是靠祖母看過一圈后覺得他剛好合適,而是想要大大方方地牽著他的手,告訴祖母,喜歡這個人,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沈嫣著帳頂,深深吁了口氣。
事到如今,還是提早告訴他這個消息為好,以免來日相見,再在祖母面前裝模作樣就不合適了。
穿好裳,趿鞋下床,想讓一路護送在側的暗衛回去知會他一聲,誰料門一開,一個高大拔的影出現在眼前。
沈嫣嚇了一跳,小聲問:“你怎麼來了?”
謝危樓垂眸看了許久,眸中著淡淡的冷清,語氣也偏涼:“今日一整天都沒好好看看你,差點給別人可乘之機。”
沒有細細領會這句話的意思,下意識先去看他的手臂,仿佛能通過那包扎得嚴嚴實實的紗布里嗅到的氣息。
謝危樓面原本并不好看,在見到的這一刻終于緩和過來,笑中帶著哄人的意味:“傷口不深,騙你祖母的。”
沈嫣盯著他手臂傷,淡淡的酸涌上鼻尖,“你又救了我一次,可是我……好像把事搞砸了。”
謝危樓蹙眉:“怎麼回事?”
沈嫣就把方才這一路發生的事同他說了,最后頹喪地看向他:“我是不是太沖了?怎麼辦,祖母一路都沒說話,恐怕是不同意。”
謝危樓沉片刻道:“你祖母屋還亮著燈,應該還沒睡,我去見見。”
沈嫣嚇得去拉他的手,“你要不……再等等?”
謝危樓挲著的掌心,與的熱不同,他的指腹溫熱干燥,舉得起刀槍殺敵,也能護安穩。
挲的同時也在思考,然后道:“我這一趟過來,原本也打算來見你祖母的,別擔心,外面涼,進屋去吧。”
這句話平靜到仿佛在說“喝水吃飯”一般。
沈嫣著他離開的背影,卻覺得他似乎正在孤奔赴某刑場,可對于謝危樓來說,這一天已經拖延了太久,早該有個了結。
今日他自作聰明地以為,可以在沈老太太心中將他與其他人有一個比較,卻沒想到,會說話的、僅僅淡妝輕抹的,可以輕輕松松吸引整個延芳淀的目。
多一個人看一眼,皮下那些制不住的占有便瘋狂滋長一分。
這些大概都意識不到。
后來才知道們離開之前,齊盛還去攔了的馬車,表達慕和迎娶之意,謝危樓幾乎了殺人的心思。
他當然確定老太太不會答應,就憑齊盛也配?他最無法忍的是,他的姑娘,被旁人用臟臟卑劣的心思去冒犯和-。
他那時幾乎不太理智,幸好荀川攔下了他,說齊盛這麼一攪和,老太太只會更加堅定不會讓孫嫁給這些紈绔的心思。
可是不能再等了,不在他邊一日,他就會永遠患得患失,只有日日夜夜將攬在懷中,心臟才能被填滿。
丫鬟在門外守夜,看到鎮北王時詫異得險些忘了行禮。
謝危樓面平靜如常,“麻煩稟告老夫人一聲,就說謝危樓求見。”
案上燭一寸寸地清減下來,這能決定一生悲喜的一晚似乎格外的漫長。
沈嫣的心跳一直堵在嗓子眼,萬千忐忑,戰戰兢兢,幾乎不過氣來。
隔壁不知談了多久,聽不到一點靜,門外一有風吹草,沈嫣就迫不及待下床去瞧,可隔著門向外看,只有夜風拂過樹梢的窸窣響。
回到床上躺下,眼睛閉了又睜,睜了又閉,高度張的緒在顱翻涌織。
夢里那種四下茫茫,什麼都抓不住的覺接踵而至。
小眠了一會,又被噩夢驚醒,后背冰涼,一的冷汗。
到底怎麼樣了……
恍惚間聽到一聲門框響,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出現這種幻覺,該不該開門看看呢?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良久之后,還是趿鞋下了床。
還未走到門外,“啪嗒”一聲響,一張折紙從門中竄進來,落在鞋尖。
沈嫣立刻將那折紙撿起來,抖著手緩緩打開。
白紙黑字,一個工工整整的“安”字烙在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