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房間里,一個腦門上著一堆導線的男人躺在床上,他微卷的頭發該剪了,長得覆蓋住了眉和眼睛,他雙目閉,像一死尸。
隗辛把手虛虛地覆蓋在雷尼爾額頭上,神力侵他的大腦,試圖尋找抹除洗腦程序的辦法。幸好洗腦程序剛剛開始,植并不深,可他的記憶所剩無幾,隗辛竭盡全力也只是在他的腦子里尋找到了一點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
轉頭去查看房間里的醫療設備,從里面調出雷尼爾的醫療信息,上面顯示他不久前剛剛輸過一次……可惜了,不然隗辛就可以用之靈讀取記憶,然后把他的記憶重新塞到腦子里。
現在只能等雷尼爾全的代謝一遍,再幫助他讀取記憶了。
隗辛的神力撤出他的大腦,給他佩戴了一個隨聲翻譯,喚醒了他。
雷尼爾眼皮,睜開了一條。
他似乎不太適應天花板的燈,眼角流出了一點淚水,慢慢把眼睛睜開了。
隗辛低頭看著他,“你好,雷尼爾,還記得我是誰嗎?”
雷尼爾愣愣地盯著瞧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呢,士?你戴著頭盔,我要怎樣認出來你啊。”
他說話間咧,出兩排整整齊齊的……銀鋼牙。
那兩排鋼牙在白熾燈的映照下“叮”的一閃,非常耀眼,隗辛的眼睛被他的牙齒反刺了一下,覺得他的笑容簡直到可以去代言牙膏廣告。
雷尼爾沒進游戲前想必是個風趣幽默的歪果仁。
隗辛說:“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我也戴著頭盔,不過看你的話應該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原來是這樣啊。”雷尼爾努力抬頭去看隗辛,“我們應該不是仇人吧,士?”
“不是,我們是老鄉。”隗辛說。
“原來是老鄉。”雷尼爾說,“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和真容嗎,士?”
隗辛呼出一口氣,摘下頭盔說:“你就先我矛頭蝮吧。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你不是我雷尼爾嗎?”雷尼爾說,“如果我不雷尼爾,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喊我呢?”
“因為你的記憶出了問題。”隗辛說,“我需要知道你還記得多。”
雷尼爾躺在床上安靜地回想了一陣,最終聲音很輕地說:“好像……不記得多了。”
“那你記得你的家鄉嗎?我們的那個家鄉。”隗辛說。
雷尼爾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過了也許有五分鐘,他突然說:“我似乎記得我的家鄉……那是個糟糕的地方……真的很糟糕很糟糕。”
隗辛這次真的驚訝了,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知道雷尼爾如何用盡全力、拼上命維護玩家同胞,可是他居然認為自己的家鄉很糟糕,隗辛以為他會很自己的家鄉。
“哪里糟糕了?”隗辛好奇他的回答。
雷尼爾閉上眼,似乎在從大腦的角落里挖掘那些已經變得很淺很淡的記憶。
“我生活在一個貧窮的地方,每天早上醒來能夠聞見餐館污水的臭味,夜里能聽到醉鬼在吵架,走在街上能夠看到群的老鼠和野貓,無家可歸的人卷著報紙睡在路上,癮君子醉生夢死,走在巷子里要擔心遇到搶劫,每周都有槍擊案……”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媽媽是個……是個護士,帶著我和兩個弟弟妹妹生活,很辛苦……”
隗辛頓了頓,“然后呢?”
“然后我……和很多人一起去了遠方,進行一場不正義的戰斗……太糟糕了,我不記得很多事,但竟然記得這樣糟糕的事。”雷尼爾睜開眼睛,“再然后,我終于回家了……但是現在我們似乎離家很遠,我在哪里?是不是發生了很多事?我為什麼不記得了……”
他眼睛轉向隗辛,又笑了,“矛頭蝮,為什麼你的表是這樣的?”
“我以為我會從你里聽出一大串堅定且熱烈的贊,沒想到你說你家鄉很糟糕。”隗辛攤手。
“它就是很糟糕,但是不妨礙那是我的家。”雷尼爾低喃,“它太糟糕了,我希它變好。不是單單讓家鄉的某一個區域變好,我希我的整個家鄉都是好的……”
隗辛手拍拍他的肩膀,“應該會的吧。如果我們的家鄉還能繼續存在,它會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慢慢變得越來越好的。當然在它變好之前,我們得想辦法阻止它變得更糟。”
“所以阻止它變得更糟是你的工作嗎?”雷尼爾說。
“算是吧。”隗辛說,“這份工作太難做了,我得找很多人和我一起做。”
雷尼爾說:“那我是你要找的幫手嗎?”
隗辛想了想,深沉地說:“我認為你是。”
雷尼爾咧出兩排閃閃發亮的鋼牙,“我也認為我是。”
“那你可以伙了。”隗辛說,“給自己起個合適的代號吧,比如我是矛頭蝮。”
“我竟然沒有資格得到你的真名嗎,士?”雷尼爾假裝傷心地說。
他從醫療材的反外殼看到了自己的臉,想了一會兒說:“唔,我鋼牙好了。這個代號也很炫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