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日的景， 林清羽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誰能想到，不久之前，牽著新帝登上皇位的權臣， 此刻正臉蒼白地蜷在新帝的懷裡， 稍顯凌的長發擋住側臉， 如同一隻築巢的鳥雀。

江醒看得出來， 林清羽已經在努力地恢復正常。可林清羽了這麼大的刺激，又豈是說恢復就能恢復的。江醒唯有時時刻刻地陪著他， 耐心地哄著他， 才能帶著他漸漸走出影。

徐君願作為除林清羽之外，唯一知道江醒份的人， 被強行留在了宮裡，只是為了給小兩口創造更多的獨機會， 有事沒事就要給他們放個風，堂堂一國國師被江醒當了太監使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否則若讓旁人看到顧大將軍之妻在龍床上和新帝纏纏綿綿， 卿卿我我， 定不了一番腥風雨。

林清羽喝了兩天藥， 又有江醒相陪，緒暫時穩定了下來， 只是神偶爾還會恍惚， 有的時候甚至記不起自己是在做夢， 還是在現世， 聽旁人和他說話， 聲音總像隔著一層什麼，就好像說話的人是在水裡。

林清羽知道這是安神藥的副作用。喝多了會嗜睡，睡多了， 夢也就多了。

好轉之後，林清羽把江醒在西北時尚未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他是怎麼對奚容和蕭玠下手的，又是如何扶蕭璃上位的。他說的不不慢，條理清晰，只是說到宮變時突然停了很久，再開口臉上出一茫然的平靜，問：“我……剛才說到哪了？”

江醒耐心寫道：【你收到了西夏細作的信。】

林清羽點點頭：“之後，我便去了宮裡。”

江醒寫道：【奚容死了沒？】

林清羽搖搖頭：“我想著，留他一條命，於你凱旋之際祭旗。”

江醒眼底有些冷意：【免了，我怕髒了我的帥旗。】

林清羽一怔，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那我現在就去取了他命，不弄髒你的帥旗。”

江醒口堵得難，笑著喚了聲“寶貝”。他把之前寫的話放到燭火上燃盡，重新攤開一遝宣紙，寫道：【先不說他了，我們說點重要的。】

林清羽認真地看著他寫字，問：“說什麼？”

【清羽，雖然是在夢裡，但我們也算圓房了吧。】

【要不，我們來複盤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江醒寫完，張又期待地等待林清羽的回答，差點沒忍住要轉筆，為了不讓林清羽生氣，生生克服了本能。

林清羽想了想，道：“好像……很痛。”

江醒：……

林清羽斂目莞爾：“但一想到是你，又覺得很好。”

江醒角揚起笑意，龍飛舞地寫道：【我也覺得很好，寶貝裡面很舒服，我很喜歡】

林清羽看著滿紙的“言穢語”，臉頰微微泛起了淺紅。林清羽不知道的是，江醒的臉也發著燙。外表十七歲的年，手上寫著葷話，心裡的和張並不比他。

可惜的是，那時江醒和林清羽都是帶著絕的心去做的，無論上有多大的快，始終都蒙著一層灰暗。

不過沒關系，他相信他和林清羽能走出來。

林清羽收好江醒寫的字，低聲道：“不能被旁人瞧見。”他正要把紙點燃，手腕忽然被握住，接著江醒便湊了過來。

江醒要親他了。

林清羽瞳仁裡映著蕭璃的臉，想和上回一樣閉上眼睛，已經來不及了。他的不控制僵住，臉龐一偏，躲過了這一吻。

江醒放開了他，略覺委屈，拿起筆在紙上緩緩地畫出一個：【？】

【不給親啊？】

林清羽定了定神：“我好像有些不習慣你現在的。”

【嗯？可是這和我原來的是最像的。】

“我知道。”林清羽稍有苦惱，“只是，我是認識蕭璃的。”

在江醒為陸晚丞和顧扶洲之前，他從未見過這兩人，他可以較為輕松地接江醒擁有他們的外貌。但他認識蕭璃，不但認識，這一年還常常和蕭璃在一。蕭璃會對他笑，他喂過蕭璃吃東西，親手給蕭璃戴上了象征帝王的冕旒。對他來說，蕭璃是真真正正存在過的。

江醒理解了林清羽想表達的意思，寫道：【徐君願說我穿到蕭璃上是“魂歸故”，你可以把我和蕭璃想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我的魂魄去外面遊了一圈，現在才回來。】

林清羽著他：“那回來了，是不是就不會再走了？”

【必須的。】

看江醒說的如此肯定，林清羽下不安和焦躁，淺淺一笑：“我會盡快適應。你再親一次，我不躲了。”

江醒笑著在林清羽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口，眼中卻有幾分霾。

林清羽說他控制不住，卻依舊在努力地控制。殊不知，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的大人比緒崩潰時更讓人心疼。

林清羽修養了三日，表面上已然痊愈。連日來，太后一人垂簾聽政，已顯力不從心之態。得知林清羽病好得差不多，以探病為由，旁敲側擊道：“清羽，你可要快些好起來。許多事，哀家還等著你拿主意呢。”

林清羽淡道：“謝太后關懷。”

太后歎了口氣：“西北遲遲未有消息，也不知雍涼之戰，顧扶洲打得如何了。”

林清羽臉驟然一變，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以林清羽目前的狀態，哪裡聽得了這些。為了阻止太后說下去，江醒開口道：“母后。”

太后猛地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璃兒？”

江醒又喚了聲：“母后。”

“皇上說話了？”太后激萬分，眼淚撲簌簌落下，哪裡還有往日的端莊雍容之態，“皇上喚哀家‘母后了’！”

秀嬤嬤亦是哽咽：“這是皇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皇上心裡頭果然是念著您的！”

太后再克制不住，伏在江醒肩頭痛苦：“璃兒，你真的好起來了……母后終於、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江醒不可能裝一輩子傻，也不能突然就變一個正常人，這其中不了循循漸進的過程。這日他開口母后，明年他就可以背詩了，再過個三五年還能做點數學題。

【但我覺得裝傻也不錯。】江醒告訴林清羽，【反正除了你，我也懶得和別人說話。】

江醒一句“母后”讓太后哭到氣短，第二日連早朝都上不了。林清羽換上服，坐在銅鏡前，面無表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厭煩的緒猝不及防地湧了上來。

在被江醒發現之前，他立刻合上了眼睛。

——別想了，江醒已經回來了。你如此患得患失，哭哭啼啼，和蕭玠之流有何區別。你想變你最看不起的那種人麼。

可，江醒真的回來了嗎？會不會，他又是在做夢。夢醒了，江醒也要走了。

林清羽睜開眼，過銅鏡看到皇上正在後幫他整理帽，悄悄地拿起桌上放著的發簪，用尖銳的一頭緩緩刺掌心。

疼……不是夢，太好了。

林清羽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手裡的發簪就被江醒奪了去。

“清羽？”

林清羽頓了頓，道：“皇上。”

江醒的眉頭一皺即松，笑道：“我是江醒，別、別忘了。”

苦練了幾日，他逐漸找回了說話的覺，已經能說出簡短的句子。

林清羽牽了牽角：“我記得。江醒現在是皇上了，我喚你皇上也沒錯。”

江醒低頭檢查林清羽掌心的傷口，好在發現的及時，只是破了皮，沒有流。林清羽不以為意道：“無妨，些藥即可。”

林清羽喚小松子拿來藥箱，沉著冷靜地替自己上著藥。江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竟也不幫他。突然，江醒抬手取下頭上的玉冠，拿起一旁的剪刀，對著長發毫不猶豫地剪下。

青一縷一縷落在地上，不消片刻，年就由長發變了短發。

林清羽呆愣坐著，好半天才道：“江醒……？”

江醒彎一笑：“在呢，寶貝。”

林清羽愣愣道：“你……你幹嘛把自己搞這樣。”

江醒把自己的頭髮弄得凌不堪，長短不齊，和狗啃的似的。好在他有那樣一張臉，即便頂著這樣糟糟的頭髮，仍然是俊無雙，神采飛揚。

……和夢中的江醒一模一樣。

他親眼看著長發的“蕭璃”徹底變了短發的江醒。

他還記得，江醒低頭時，額前短發從他眼睫上掃過的覺。

江醒努力想說話，卻忘了那個字怎麼說。他隻好認命地寫字舉起：【這樣比較帥。】

在數日的恍惚後，林清羽終於有了真實，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清晰。

江醒在林清羽面前單膝跪下，仰頭著他：“清羽，是我，江醒。”

林清羽不由自主地出手，捧起江醒的臉，似釋懷，似信任，似喟歎：“你真的回來了。”

江醒艱難發聲：“我都、回來、好幾天了。”

林清羽眼眸中的霧氣漸漸散去，重現清明。他手上忽然用力，狠狠住江醒的下頷，眼神凌厲：“你還知道回來！”

江醒一點都不疼，卻皺著眉頭：“寶貝輕一點啊。”

這時，外頭傳來小松子的聲音：“林大人，李大人他們還在勤政殿等著和您議事呢。”

林清羽眼眸一暗，環顧四周，從帷幔上扯下一布條。江醒非常自覺地，甚至有些興地主出雙手：“給你。”

林清羽用布條綁住江醒的雙手：“你去床上蓋著被子等我。我回來之前，哪都不許去。”

還有這種好事？

江醒愉快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像……欠大家六、六更了？

我會努力還的，就……如果正文還不上，我用古穿今番外抵債行不行，1w營養=2章番外這樣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