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婢見到高萌難的模樣，心中不忍，紛紛跪下痛哭，“三小姐！娘娘咯有些時日了！一開始只是輕微的咳嗽，太醫也並未放在心上，只說邪風，不要著涼好好調養便可，可是後來就是整夜整夜地咳，用了藥也不見好，時不時還能咳出來……”

那大丫鬟狠狠抹了一把眼淚，臉上全被淚水模糊，“三小姐，娘娘每次見你的時候，都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咳的，也代奴婢不準多言，怕您擔心，直到你走了，纔敢肆無忌憚地將住的咳意發泄出來，便又咯出許多……”

高荏聽了渾一震。

想起自己在邊時，高萌的面就像是在強意忍著什麼的痛苦，實在不住了，還會咳上一兩聲，然後又推說嗓子……

明明是這麼明顯的破綻，可恨竟如此枝大葉，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高荏又抱了幾分高萌，心中充斥著恐懼和心疼，連眼眶都微微泛紅。

再怎麼堅強的人，這時候，也不住至親瀕逝的痛了！

那種痛，一次就夠了！

高荏將高萌小心放回牀上，又轉向卿黎急切地問道，目一瞬不瞬注視著，“卿黎，我大姐怎麼樣？”

這一聲喚，讓兩個婢一怔，隨即紛紛升起了驚喜和希。

昨日那個鄭掌櫃來了後，就說一聲油盡燈枯，留了張藥方便離去了，霎時讓們心如刀絞。

回春堂的掌櫃的呢，醫當然是好的，連他都發話了，也許娘娘是真的不行了。們還因此著狠狠哭了一場。

可是如今三小姐卻請來了世子妃！

卿家的名聲在那兒，而世子妃也曾經在衆人面前展過爲人所不能的本事的。

便是那滁州瘟疫，雖然最後是三小姐和劉大人功而返。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要不是世子妃。這事不會這麼容易的！

更何況，前些日子有兩母子在回春堂門口鬧事，也是世子妃出面解決的。

真正的生死人白骨，除了醫聖外，也就世子妃能夠了！

兩人心中喜悅，也不顧尊卑，目灼灼注視著卿黎，生怕看到搖頭嘆息蹙眉的模樣。

在牀上的高萌還有些迷迷糊糊。虛弱無比，只到邊有人在說話，掙了掙眼皮，終究還是無果，不多時便昏了過去。

卿黎神一凝，又把了會兒虛弱的脈搏，回頭道：“將娘娘的醫案拿來我看看。”

兩個婢點頭，很快一份長單子便呈到了卿黎面前，而卿黎照著上面的鉅細一條條讀下去。

從初時癥狀，到太醫開的藥方。再到後來的補充說明，越往後瞧，卿黎的神越是古怪。

“怎麼了？”高荏小心翼翼問道。

那張單子也看過。可上頭全是些氣四調五合的，完全看不懂。

卿黎沉片刻，擰起了眉，“照我剛剛把脈，娘娘是陳年舊疾，像是自小就落下了寒虛病，每到天冷之時，便會全痠無力。”

高荏頷首，“大姐七歲之時。曾經在臘月天不慎掉水池，自此便得了虛畏寒的病。多年來服用各種補藥，也不見好。”

卿黎一時沉默。

看來是那時就沒有調養好。被庸醫耽誤了事，本就是弱的，氣不足，五臟損，這樣的質，難怪不易孕，也難怪至今無子嗣。

“娘娘本就是多年舊疾，子匱乏，近些日子又是憂思在，氣結於心，五臟不通，寒毒，又沒有得到合理救治，弄了現在這樣，都已經有積重難返之勢了……”

一邊說著，一邊攢起了眉，指著醫案上一條道：“這個時候記著的是娘娘纔剛開始咯的癥狀，太醫給的藥雖然是治療咯癥，但卻是個刺激的，對於娘娘虛弱的子，本不住，反而起了反效果。”

“還有這裡”卿黎又指著前面一條，“肝氣鬱結，腎水不足，裡虛寒，晚上又總是冒虛汗，失眠心悸。下面卻是給開了幾味補藥，對娘娘這樣的況，本不適宜。”

一邊皺著眉，一邊打量這份百出的醫案，開始有點理解，昨天鄭掌櫃爲何說出高萌油盡燈枯了。

高萌的子確實是弱得不行，但離真正的油盡燈枯還是差了一線。

就像看起來已經枯敗死絕的枯木，但部還是殘留著一點點生機，若是能將這一部分生機聚集擴大，興許還有得治。

憑藉鄭掌櫃的醫，要理這種況，本是可以一試的。

而這份太醫開出的醫案，明顯的出了這麼多差錯，鄭掌櫃怎麼看不出來？

只是，他心有顧忌罷了。

回春堂醫人從來不分份地位，許多名門貴族皇親貴胄都來請過鄭掌櫃去診療，可以說鄭掌櫃對於這些世家大族裡的暗作是很稔的。

這樣的藥方列出來，本是在害人而不是在救人。

何況這加害之人還是三皇子妃！

若是無人指使，誰敢這麼做？

鄭掌櫃要是說出來，就是擺明了和這人作對，他家上有老下有小，平民鬥不過權貴，只好裝聾作啞推了事。

但他也知道這一點有損醫德，所以留下的方子倒是合理，讓高萌喝下對的病還是極有幫助的。

卿黎問向兩個婢：“之前娘娘的病是誰在診治？”

“是太醫院的小龐太醫。”婢如實回道。

卿黎秀眉一挑，“龐蘊德？”

兩個婢又是點了點頭。

太醫院有兩個龐太醫，正好也是兄弟兩個，一個是擅長外傷的兄長龐蘊徐，一個是擅長養的弟弟龐蘊德，爲了區分，通常都是稱龐蘊德是小龐太醫。

那龐蘊徐正是今日一早在棲宮中，皇帝找來的三個太醫裡最年長的一個，爲人忠厚，又耐得住子鑽研，頗禮待。

而那個龐蘊德，雖然名字老實，爲人卻是捧高踩低，醫上的天賦其實比他兄長要好上許多，但卻沒有耐刻苦，更多地卻是把心思花在了結高位者上。

先前卿黎讓王搏安人手到淑妃和凌千墨邊，當然也是順便打探過了他們在宮裡的黨派，這才知道，龐蘊德是實打實的三皇子黨，基本三皇子府上有誰生了病，都是這位小龐太醫來診療的。

現在三皇子妃生了重癥，小龐太醫當然義不容辭擔任起了治療的工作，可這開出的方子，實在是居心不良！

但量他也沒有這個膽子自作主張，何況他從來都是聽從凌千墨吩咐的，究竟是誰要害高萌其實已經一目瞭然。

只是，高萌手無縛之力，對他的宏圖霸業本毫無影響，不過是未曾誕下一男半，凌千墨何以趕盡殺絕？

高萌的父親，戶部侍郎高衝，雖然只是正二品員，但是深皇上信任，是朝中有和皇帝關係好的，與丞相分爲皇帝的左右二膀，是個實打實說得上話的，不知有多人想著結。

不過他一直是於中立的狀態，只效忠於皇帝，做一個純臣，便是當年三皇子凌千墨來求娶大兒高萌，有意想要與他結爲聯盟，都被一口拒絕了。

好歹高萌是高衝的嫡長，有了在，凌千墨和高衝還有一點聯繫，怎麼他現在倒想著害高萌！

難道是想把這個正室除了，好給陸雪語扶正？

可不信凌千墨會對陸雪語真心，便是爲了陸雪語背後代表的陸家，如現在陸家今非昔比的下坡路狀態，也不值得他這麼做啊……

高荏聽了剛剛卿黎說的話，只想了一陣，便神大變，怒極地站起來，“是他！”

高荏目眥裂，攥了雙拳渾抖，一雙眸也逐漸染上嗜的芒。

卿黎按住要奪門而出的衝，皺眉低聲道：“你現在去也無濟於事，他大可以一句不知推得乾乾淨淨，大不了就是犧牲掉龐蘊德一個棋子罷了，而你姐姐卻是無端了這些苦，孰輕孰重，你該知道。”

現在是在三皇子府，凌千墨的地盤，做什麼都不方便，要想一網打破，還得從長計議。只是高荏現在怒火中燒，也不知聽不聽得進去。

高荏習武，勁外力比起卿黎實在大了不知幾何，所以卿黎拉著也確實廢了不力。

而聽說了這話，高荏原先激的緒漸漸平復了下來，只一雙小手還攥著，上頭的青筋起，好似再用一份力便會斷裂。

“我大姐……能治好嗎？”隔了許久，高荏這麼問道。

低的聲音沙啞，全都像是被籠罩在一莫大的不甘和哀傷之中。

卿黎知道平靜了，便鬆開手，只是再聽說這話，又有些猶豫不決。

“不行嗎？”高荏眼眶微紅，周沉暴戾的氣息似乎又加重一分，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眸中暗無，像是陷了灰暗的世界，迷茫空，還帶著數不盡的恐懼，薄脣也不知不覺被咬出了一。

卿黎握上攥起的手，一點一點將的手指掰開，掌心已是一片模糊。

這樣的高荏，脆弱無力到令人心悸心疼。

“倒也不是……”

卿黎的話讓高荏的眸子一點一點恢復神采，在的注視下，卿黎說道：“盡力一試，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