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這樣的話一出, 本來就快挑簾子離開寢殿的帝猛地轉過頭來,眼里浮起怒氣。
“滾?你竟敢對朕用滾字!”
帝握得拳頭作響,朝床榻大步走過去。
危眉道:“是今夜陛下先開口辱臣妾的, 您口口聲聲說別讓臣妾煩擾您, 陛下若有骨氣,就不要再來見臣妾, 對臣妾敬而遠之。”
帝本來就快走到床邊,因為這話驀地停了下來。
床榻上孤零零坐著的郎再次開口:“陛下以為攝政王和臣妾什麼事都沒做過,卻不知攝政王也看過臣妾只穿小的樣子, 也過臣妾的, 甚至他做的……比陛下過分了不知多倍。”
帝面一變。
郎說這幾句話時, 音綿,尾音發,帶了幾分哭腔, 好像是遭了什麼莫大的屈辱, 泫然就要落淚。
一邊說, 還一邊低下頭慌忙整理心口前的裳,攏了攏單薄的外衫。
帝還以為心有多堅, 沒想到頂了幾句, 就泣起來, 這麼看明顯是被他的話刺到了, 一瞬間帝心里的怒火就被澆滅了。
危眉道:“陛下覺得攝政王是罩頂綠云, 不如想想自己能好到哪里去。”
“皇后不肯承認,說什麼就什麼吧。”
帝最后終是甩袖離去。門口的桃紋簾幔落了下來。
危眉這才回頭看向謝灼,眼睫滿是水意, 上的那一抹紅, 因為抿著, 更顯潤、溫暖、妖嬈紅艷。
謝灼回了指尖,淺淺一笑,容如雪清凈:“方才娘娘裳有些了,孤幫娘娘整理一下,娘娘怎麼還要哭了?”
可他哪里是整理襟?危眉卻也不能多說他什麼,畢竟二人總歸要同房,他做得再過分也是可以。
方才所有的話,也都是謝灼著對帝說的。
危眉撈起云被,蓋過了頭頂,在心里輕聲告訴自己,這是磨合的過程。但一閉上眼浮現的都是謝灼說幫“整理襟”的畫面。
指尖蜷起,不免去想以后同房,他會不會也這般做……
與其長痛不如短痛。危眉下定了決心,轉過來,臉頰安靜地枕在云枕頭上,著坐著男人:“燕王殿下。”
謝灼垂下目。
危眉道:“你我二人便是磨合也要快點磨合,不能一直溫吞,以后來椒房殿,每次都要比前一次相得更親一點,更進一步,可以嗎?”
謝灼沒有半點糾結:“可以。”
危眉闔上了雙目,再次將背對著他。
等轉過去,謝灼抬起手,將指尖送到鼻下,一縷裊裊的氣息飄他的鼻尖,是小上殘留的濃郁香氣。
他心中算是會了幾分玩弄帶來的趣味,不免想起那夜,危眉來找他問:
“殿下想為我腹中孩子的父親嗎?”
想啊,謝灼確實想。
若朝堂上下,看著他們眼中素來端莊持禮的皇后,腹中懷的不是帝的子嗣,而是他的孩子,確實很有趣。
于他而言,這是一件只需他稍微出點力,便可辦到的事,他沒必要拒絕。
在北地的幾年,風霜磨去了他上的銳氣,自從起兵奪權,東山再起之后,便做什麼事都有些懶散提不起子來,心中再難被外給左右。
未曾想一回京城不久,便遇見了危眉主給他遞來了橄欖枝,邀請他做這種事。一時謝灼骨子里都喧囂起來。
謝灼眼睛里含著濃重緒,臥在了榻上,慢慢闔上了雙目。
**
天過稀薄的紗帳照床榻,翌日危眉從睡夢中醒來,邊人已經不見。
枕頭之上尚且還殘留的些許溫度,除此之外,殿再無半點他來過的痕跡。
梳妝鏡前,危眉將簪子鬢發之中,便見承喜捧著早膳從外走進來,看的眼神有些復雜。
危眉猜到他心里是何想法,屏退殿其他人,只留了承喜一人。
將自己與謝灼謀劃生子一事,如實告知了他。
果然小宦眼中難掩震驚之,好半天后才接了這個事實:自家娘娘算是和攝政王暗中勾上了。
承喜道:“娘娘放心,奴婢會替您二人瞞著此事,一定會給您和攝政王打掩護。”
二人正說著,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喧鬧聲。
殿外走進來許多人,腳步聲雜:“去將椒房殿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搬出來——”
危眉與承喜一前一后簾子走出,便瞧見宮人搬著椒房殿的進進出出。
承喜道:“這是在做什麼,皇后的寢居,豈容你們放肆!”
宮人停下了一瞬,又重新走起來,全然不將承喜的話放在眼里。
當中一年長的嬤嬤走出一步,到危眉面前行禮,道:“奴婢們是奉陛下的旨意來將娘娘宮中一應都給搬出去。如今南方有戰,國庫正是吃,娘娘還如此窮奢極,揮霍無度,實在是德行有虧,難匹皇后之位。”
這明顯是莫須有的罪名。
危眉聽出來了,皇帝扣下這麼大一頂帽子,就是要抄了的椒房殿,認清自己的定位——
這座宮殿不是一個廢后該用的。
“娘娘,這可如何是好?”承喜在一旁問道。
危眉面平淡,直接起了簾子,對前來的宮人們道:“來搬吧。”
此言一落,四下宮人都停下了作。
眾人便見皇后容端和:“就算你們搬走了,晚些時候,本宮也會去找太后,讓你們將東西全都重新搬回來,何須多此一舉?”
裴太后畢竟要借危眉的肚子生子,至在危眉順利生產之前,一切都得順著的心意來。
宮人們自然也知太后話語舉足輕重,相互對視一眼。
危眉揚聲,令云娥去建章宮,宮人們一聽,哪里敢忤逆,紛紛放下了,到最后只象征地帶走了幾件寶貝回去復皇命。
宮人們烏泱泱如水般退去,云娥擔憂地上來問道:“陛下此舉實在過分,可娘娘如此強地回拒陛下,今晚宮宴上,陛下會不會借此事來置您?”
危眉眼簾淡淡垂下,想起昨夜帝的話。
左右在帝心中早就沒有半點地位,無論是否強,他今晚宮宴都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又何須要忍著他一踐踏自己的底線?
危眉眉目映著清亮的雪,淺淺笑道:“隨他如何置好了。等午后你們便為我梳妝,我們早點去宮宴。”
說罷,已經撂下了簾子,形于簾后,恍若驚鴻一現。
卻說危眉心中做好了宮宴被帝刁難的準備,然而到了傍晚時分,在宮人的引領下前往舉辦宮宴的燕宮,卻見眾人頭接耳,面肅然。
到了開宴的時辰,帝王遲遲未曾現。
而案幾一側,裴太后面難看,不僅如此,下方攝政王與裴史的座位,也都空空。
危眉悄聲詢問了一下宮人,才得知出了事。
原來宮宴開席之前,攝政王下令關了帝的足。
南方流匪一事,帝起初放任未管,導致如今事態有韁之態。
云娥將此事悄悄說給危眉:“據說攝政王今日斥責陛下,下令將陛下足于未央宮,就連一向站在陛下這一邊的裴大人,都沒有替陛下求。可見裴大人也覺陛下做得不妥。”
危眉輕輕點了點頭。
帝登基四年,前兩年都在床榻上度過,真正掌權也是最近一年,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就出現這樣大的子,難怪謝灼會怒。
然而又不免想到了昨夜,謝灼讓去與帝對峙,對說萬事莫要擔心,他會為撐腰,這一舉倒有幾分為出氣的意味。
不過轉念一思,帝當時言語刺謝灼,謝灼又如何會忍下?
宴席散后,裴太后傳危眉到一側簾幕后說話。
“眉眉,”太后便拉過的手,嘆息了一聲,“今晚是除夕夜,按理說,你應當去陛下宮里宿下歇息,誰出了攝政王這事……”
說起謝灼,裴太后角都顯出幾道細紋。
“不過沒事,不去未央宮便不去吧,此前你和哀家說的裴七郎,今夜他也在宮中。”
裴太后喚了一聲,不遠濃重的影后便有一郎君緩緩走出。
來人著一白袍,面容溫和儒雅,見到危眉,含笑行了一禮。
“七郎見過娘娘。”
危眉心知躲不過,太后怕是今夜就要與裴七郎圓房。
面上不顯,朝裴七郎一笑,裴七郎不過與目短暫一接,紅暈便從臉頰上升起,一直蔓延到耳后。
裴太后道:“瞧瞧七郎年紀小,臉皮薄,一見你就這般。”
拍了拍裴七郎的肩膀,示意他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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