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刀屏住呼吸:“怎麼去啊?”
“這還不簡單?”趙石說得理所當然,“我們明日午后,把包袱往肩上一背,夜香車一拉,直接出城門朝青龍城去就好了。”
百里刀有所顧忌:“但城門口最近戒嚴,大家都要過測靈石……”
趙石聳肩:“那個破石頭關我們什麼事?那些人高貴著,看不起我們這種人。要是我們上不小心濺了夜香,那些人恨不得我們趕滾,哪還愿意讓我們那個石頭……”
夜之中,百里刀銅鈴般的大眼,漸漸亮了起來。
比起和趙石一起出城,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法。
他想讓趙石拉他出去。
-
滴答,滴答,滴答。
有水流聲從深傳來,一下一下,莫名令人心慌。
用了傳送符和舊陣紋結合的符箓后,簡歡和沈寂之便出現在了這里。
沈寂之劍很穩,簡歡從劍上輕跳下來,一邊給自己上符,一邊很小聲:“你這劍得還好。”
“還行。”沈寂之面上淡淡的,并不以為意,給人以世外高人之。
他跟著符,邊邊想。
那些打坐的日子里,他其實沒什麼可以運轉的,他大半時間都在背各種口訣。
劍訣,他能從前往后,從后往前,從中間往兩邊,從兩邊往中間背。
所以真的,沒什麼難的。
簡歡覷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在嘚瑟。
搖搖頭,收斂心神,四查看。
這里應該是一座地宮,他們目前剛好在前一段石階和后一段石階的中間平臺上。
周遭皆是不風的石壁,石壁上突出的燈架跳著幽藍火焰。
每燈架的下方,都站著一骷髏,他們穿著落滿了灰的盔甲,手中或握著劍,或提著刀,或赤手空拳,守衛在這里。
水聲從地宮下方遠遠傳來。
簡歡:“我們下去?”
沈寂之:“好。”
停頓了片刻,簡歡道:“你在前面,我殿后。”
沈寂之聞言,抬腳往下走去。
狀態,沒有腳步聲。
人都已經向下走了,他上卻問:“憑什麼?”
簡歡長手,約約到了人的背,才放心往下:“因為我比較脆。”
沈寂之:“?”
“沈寂之。”簡歡叮囑他,“你要好好保護我,再怎麼說我都是你債主。”
沈寂之:“……”
他,看不見他,他又不說話,簡歡不由追問:“你聽見了嗎?”
沈寂之:“……聽見了。”
石階兩側的骷髏讓人心里發憷,簡歡又道:“那……”
沈寂之:“我保證你死在我后頭,行嗎?”
簡歡這才笑了:“行!”
安靜片刻,簡歡又小聲:“不過我們還是盡量不死,好不容易裝滿芥子囊,死了有點可惜。”
沈寂之回:“那就別說話。”
簡歡:“……哦。”
接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這往下的石階,仿佛怎麼都走不到頭。
簡歡一邊悶頭走,走著走著就會走快,畢竟不知道,前方沈寂之離多遠。
不過每回走快,很快就撞到一堵溫熱的墻。
知道是他,稍稍安心,就走慢些。
與世隔絕的地宮里,似乎連時間都與外頭割裂開來,讓人失去了對時間的知。
簡歡在心里數秒,但數到后頭就了。
本不知道他們進來已經有多久了,是一刻鐘?半個時辰?
反正不到一個時辰。
簡歡符有提升,畫出來的符使用時長增加到了一個時辰。
而現在,和他都還呢,沒換過符。
剛這麼想著,簡歡就看見了前方的人影忽而現了出來。
銀白的雪劍懸在他腰間,泛著冷寂的。
他穿著從男修士那‘借’來的新。
白為底,天青繡樣點綴在領、袖口、擺、腰間,后背一大片的竹葉紋,給他帶上幾分書卷氣。
沈寂之從懷里掏出符,發現剩下的不多了,只有三張。
他轉過頭:“再給我幾張。”
兩人說好,在這陣地里,簡歡的符免費提供,不收錢。
這就是合作。
簡歡從懷里掏出一把遞給他。
沈寂之接過,有些意外,看一眼:“?”
簡歡挑眉,面詢問:“??”
沈寂之再看一眼。
簡歡就再挑一次眉。
沈寂之:“……”
他往深看了看,耳朵微,輕聲提醒:“應該快到底了。”
簡歡頷首,了自己的耳朵,表示也聽到了。
沈寂之:“……”
他言又止:“你……”
簡歡食指豎在間,然后大拇指和食指一,在抿的上一劃,再揮揮手,以此表明了的態度。
不說話,因為,不想死。
沈寂之:“……”
他剛剛只是嫌吵。但現下,總覺搬起的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
越往下,滴水聲愈發明顯。
漸漸地,有談話聲遠遠地從下方傳來,隔得還有些遠,朦朦朧朧地聽不清在講些什麼。
兩人走得越來越小心,到了最后的拐彎,簡歡手,到人的背脊,在上頭寫字:“等,聽。”
沒辦法,元嬰期才能傳音耳,他們不能說話,就只能這麼流了。
因著的作,背脊一片微微的麻。
這麻意仿佛能鉆人的骨之中,在四肢百骸游走,道不清的難。
沈寂之子因此瞬間僵。
好一會兒,他才明白在寫什麼。
沈寂之倒是也和一個想法,他們最好等下面的人都走了,再下去,那樣比較安全穩妥。
于是兩人齊齊停在這,豎起耳朵聽去。
是一個很溫的聲,在叮囑下人:“小心些抬,別磕到到了。”
簡歡蹙眉,這個聲音聽過。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有人應道:“是,冰蓮姑娘。”
“小武,你這個放這里。王福,你的放那。”冰蓮一一囑咐,“不要放錯了。”
兩個男人應了下來,水波漾的嘩啦聲跟著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放到了水中。
下方沒再談,大家各自做自己的事,一時之間只聽嘩啦啦聲不絕如縷。
直到有另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
“冰蓮姑娘,你在這呢!”是男人的聲音,“夫人讓我喊你去那一趟。”
沈寂之眉間輕,說話這人是青柏。
冰蓮:“好,我忙完這里的事就過去,你可知夫人找我何事?”
青柏搖搖頭,想了想又道:“但我看夫人像是又喝醉了。”
冰蓮沒再說什麼。
青柏走到近前,談聲能聽出一點討好的意味:“哎,今年這就開始了?”
冰蓮:“嗯,大家都選好了,錢也了,我早上和夫人稟告過,夫人說那就開始罷。”
青柏:“今年好像不如去年,只有六個雙靈。去年貌似有十多個。”
“十三個。”冰蓮笑了笑,“雙靈本就不太多見,一個城池一年那麼多孩子里,也就那麼幾個。”
青柏:“確實,且能生出雙靈的,家里看得也,不是那麼好得手的。說來還是單靈最,我來這里,就沒見過有單靈孩子的。”
“單靈向來可遇不可求,這麼多年也就那幾個。”冰蓮不多提,想起什麼,話題一轉,“對了,你那個刀修找到了嗎?”
聞言,簡歡豎起耳朵,心提到嗓子眼。
青柏語氣發苦:“沒有呢,也不知道這人躲在哪個角落,怎麼找都找不到,我近日來愁得都睡不好。”
冰蓮安道:“再仔細找找,只要在城里總能找到。”
“知道的,我每天都會親自帶隊巡邏。”青柏,“說來我還一直擔心,夫人會因此事責怪于我。但夫人什麼都沒說,只讓我退下,我也沒敢多問。我怎麼覺得……”
他很小聲,只容二人聽見:“夫人就不太在意這事……”
“夫人這些年神愈發不太好了,一直濫用迷香,影響人也影響自己。”冰蓮言又止,最終還是道,“此事也不是你我能討論的,我們的任務就是來幫夫人,此事別再提。”
青柏:“哎,知道。”
兩人轉為正常談,冰蓮開口:“差不多了,走罷……從這邊走,我去找夫人,這邊離夫人近些。”
隨著這話落下,冰蓮帶著一眾人離開,只是,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本還在抓耳撓腮想著‘我怎麼覺得’后面會是什麼的簡歡心狠狠一跳。
手上前頭,一個凌厲潦草的字跡寫在沈寂之背上:“走!”
這臺階走廊并不寬,若是和冰蓮一行人迎面上,總是避免不了,那就會被發現!
他們得趁冰蓮還沒過來前下去,避到一旁。
幾乎就在簡歡落完‘走’字的最后一筆,沈寂之電閃火之間出手,一把扣住簡歡纖細的手腕。
他的指尖很涼,像是捂了一路的冰。
簡歡一愣,猶豫片刻沒揮開。
怕不小心到四周的東西。
沈寂之手上使力,將往自己后一拉。
他彎下腰,另一只手扣住的彎,將簡歡背了起來。
沈寂之不再停留,三個石階并一個往下躍去,很快就走到了底。
他視線往四一掃,背著簡歡躲在了蔽之。
簡歡著大殿四周的布局,瞳孔下意識放大。
不愿再看,連忙閉目,臉往沈寂之寬闊的背上一埋,靜靜等冰蓮一行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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