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茉視線落了上去，看到是張照片，里頭的背景似乎是千山水會所，謝祁琛和宋然夏出現在一起，兩人正在談著什麼，后者的臉上帶著溫婉笑意。

　“這是我朋友今晚剛好在千山水拍到的，謝祁琛沒陪你回來吃飯，原來正和宋然夏在一起呢。”

　檀之婉笑了笑，“你覺得你和宋然夏相比，他會選擇誰？”

　檀茉看著照片，紅抿一條線，眼底如被針刺，徹底啞然。

　檀之婉哼著歌，轉往樓上走去。

　檀茉垂下眼，幾秒后走去玄關。

　末了走出別墅，推著行李獨自一人走在空曠的別墅區里。

　前方視線昏暗，像是電影院的黑幕布，回憶如電影開始緩緩倒放在腦海中。

　記得十八歲那年盛夏，那天檀茉在網上看到了F大的錄取線，第一件事就是想告訴謝祁琛。

　終于考上了他在的學校，一直在努力追隨和他之間的差距。

　忽而有了底氣可以同齡人的份，站在他面前，不用再被他當小孩。

　或許那天是這輩子最有勇氣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小朋友來到娃娃機前，手里只有一枚幣，唯獨想要機里那只看中了很久很久、最難夾到的娃娃，想要賭一次，哪怕最后只是一場空。

　那天下午，檀茉特意換上了最喜歡的子，把給他寫好的信和錄取通知書都放在包里，去他家里敲門，發現里頭沒人，給他打電話，那頭沒接，又去學校，可也沒有在他上課的班級找到他，也沒有在他常去的籃球館看到他。

　檀茉跑遍了F大，大汗淋漓，滿眼苦，卻始終找不到他的影。

　最后給檀遠舟打電話，那頭沉默了下，啞聲道：

　“茉茉，阿琛下午三點的飛機，他今年讀完研究生，要去國外了。”

　檀茉怔在原地，所有好的念想一瞬間化為泡影。

　慢慢走出教學樓，手機忽而進來幾條語音。

　點開，那頭傳來悉的低啞溫的男聲：

　“茉茉，哥哥今天下午要飛去國了，接下來的幾年打算在國外發展。抱歉，安排太匆忙，所以沒有提前和你說。”

　“我知道你肯定能考上F大，所以接下來的大學也要繼續努力，但是不要太累，多去認識新的朋友，要是想談……得讓你小叔把把關，知道麼？”

　那頭的謝祁琛輕笑一聲：“以后不能經常見到你了，茉茉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好麼？”

　檀茉站在原地，反復聽著謝祁琛發來的語音，一遍又一遍。

　像是在不斷確認，這是真實的，不是的噩夢。

　頭頂的太過熱烈，刺得眼底酸痛，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蹲在樹下，哭得泣不聲，不顧周圍人投來的詫異目。

　他走了……

　在鼓起勇氣想和他告白的時候，他卻拿走了最后一點的希……

　所以從那天開始，克制自己盡可能地不去聯系他，哪怕幾年后重逢，也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再心。

　試圖幻想過謝祁琛會在婚后慢慢喜歡上，可上天仿佛在用各樣的人提醒——

　一切和當初一樣，都只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檀之婉說得沒錯，對于謝祁琛來說，或許只有兩年的利用價值。

　只有一個人再次深陷泥沼，再次犯傻去期不可能的結果……

　檀茉獨自往前走著，眼前視野一點點變得模糊不清。

　頭頂傳來幾聲悶雷，很快，幾滴雨扎在頭頂。

　瞬息之間，雨滴砸落的頻率迅速加快，最后傾盆般傾倒而下。

　檀茉帶來的傘還落在檀家別墅，雨從頭頂灌下，瞬間打了的服，進刺骨的冰冷。

　檀茉走到稍稍把雨水遮擋的樹下，忽而手機震。

　拿出來一看，是檀遠舟。

　接起，那頭還不知發生了何事，拖腔的嗓音含著笑意：“茉茉，在干嘛呢？最近好久都來找我吃飯了，什麼時候咱們約個飯？”

　檀茉聽到檀遠舟的聲音，忍不住哽咽：

　“小叔……”

　-

　夜沉重如黑暗旋渦，瓢潑大雨將荔城籠罩上抑的氛圍。

　半個小時后，一輛布加迪威龍快速駛回利暻大廈的地下車庫。

　停好車，檀遠舟下來，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拉著檀茉下了車，溫道：“來，慢點。”

　檀茉被檀遠舟拉著，最后上到了頂層公寓。

　走進玄關，檀茉換好了鞋，檀遠舟領著去到客房，給拿了干凈的浴巾，又去柜給拿服，稍顯加快的語氣滿了擔憂：“先把上的雨水干凈，不然漉漉的要冒，然后趕把頭發吹干。”

　“嗯……謝謝小叔。”

　檀遠舟嘆了聲氣，的腦袋，“謝個屁，再這麼客氣我揍你。”

　檀茉接過服走去浴室，檀遠舟看著的背影，眉眼沉重，隨后走出客房，把門帶上。

　往客廳走去，檀遠舟拿出手機，撥去個電話。

　幾秒后那頭接起，傳來謝祁琛的磁沉男嗓：“什麼事。”

　“你現在在哪兒？你老婆被雨淋落湯了。”

　電話那頭，辦公室里，正在理公事的男人眉眼頓時沉下：“被雨淋了？”

　“剛剛我給打電話，恰好遇到在外頭，下雨沒帶傘，現在我接來我這邊了，而且……似乎心不太好，你過來看看吧。”

　謝祁琛眸底漸深，“我這邊過去十分鐘就到，你先給熬點姜湯。”

　掛了電話，謝祁琛起，當即停下手中的工作，立刻對溫誠道：“備車。”

　“是。”

　溫誠跟在他后走出辦公室，猶豫道：“那謝總，等會兒張總說來會所找您……”

　“推了，沒空。”

　男人往千山水門口走去，中途，剛應酬完從包廂走出來的宋然夏看到他，“誒，祁琛，你忙完了？”

　傍晚男人從集團忙完，來千山水理點事，恰逢今晚宋然夏在這里和別人應酬，兩人上面聊了幾句，隨后便各自去忙了。

　“今晚謝謝你啊，原來這是你開的會所，那以后我多來這兒，也照顧照顧你生意了。”

　宋然夏含笑打趣。

　謝祁琛目視前方走著，并未回應，心思早已不在此。

　宋然夏和他一同往外走，視線落在外頭，“外面竟然下雨了？！”

　轉眼問旁的男人：“祁琛，你等會兒往哪條路走啊？”

　“怎麼了。”

　“你有路過金港街嗎，要是有能不能蹭下你的車，我公寓就在那附近，這樣我就不用打車了。”

　謝祁琛聞言，薄吐出不失禮卻格外疏冷的幾字，眼底無波無瀾：

　“抱歉，我著急去接我太太，不方便，你可以讓門口的服務生幫你輛出租車。”

　宋然夏看到他微鎖的眉頭，愣了下，忙道：“這樣啊，沒關系，我一個人也方便。”

　謝祁琛沒回應，加快步伐超過，走出會所，上了勞斯萊斯，他沉聲開口：“去利暻大廈。”

　……

　車子在大雨中駛過。

　天邊悶雷滾滾，頭頂的天也變了暗紅和黑織。

　十分鐘后，頂層別墅里，檀遠舟剛和檀母打完電話，把煮好了的姜湯倒了出來，用杯子裝好，端著走去了房間。

　他輕敲了下門，里頭傳來聲音，檀遠舟推門進去，看到檀茉背對著門坐在床邊。

　小姑娘子微蜷，背影落寞孑然，被心事重重籠罩著。

　檀遠舟虛掩上房門，走到面前，抬手了下頭發，確認是干的才放心。

　“來，把姜湯喝了。”

　檀茉接過，就聽到他問：“怎麼樣，有沒有覺不舒服？要不要給你再沖包冒靈？”

　他輕笑一聲，“我個大老爺們幾乎不生病，這半塊姜還是我前兩天自己做菜留下的，湊合煮一下。”

　“沒事小叔，”檀茉垂著頭，聲音很低，“我現在不冷了，好多了。”

　“你這蔫兒吧唧的，還好多了？”

　檀茉苦地握杯子，幾秒后聽檀遠舟道：“剛才我和你媽打過電話，知道出什麼事了。”

　檀茉怔了下，檀遠舟不解：“你和謝祁琛還定了個兩年的婚約？！我也是才知道，這是他提的還是你提的？”

　幾秒后檀茉開口，間發干：

　“誰提的都不重要，反正合我們的心意。”

　檀遠舟閉了閉眼，下心底的話：“你覺得和謝祁琛之間，什麼都沒有麼？”

　“除了利益換，還要有什麼？”

　檀遠舟語噎：“我以為你會對他產生點，難道你們之間……”

　檀茉鼻尖泛酸，輕笑一聲：

　“聯姻談什麼？我怎麼可能跟他結婚，會覺得這個是真的。小叔，我不傻，聯姻就是聯姻。”

　檀茉話落，檀遠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去給你拿包藥吧。”

　檀遠舟往外走，拉開房門，謝祁琛的面容突然映眼簾。

　男人站在門后，深眉冷目，一張臉氤氳在沉沉水汽中，大沾染著水珠，手里拿著幾袋藥。

　檀遠舟看到謝祁琛，忽而呆住：

　“謝祁琛，你什麼時候來的……”

　檀茉聞聲，倏地轉頭，下一刻就撞進謝祁琛那如墨般翻滾的黑眸里。

　男人視線直直落在檀茉上，黑眸里沒有一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