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一句，風信退一步，聲音也小了大半截，道：“可是……可是我本不知道。而且那個時候，是你先讓我滾的……”

劍蘭道：“哈！我讓你滾，我是全你！你每天板著個喪氣沉沉的死臉到老娘這裡來，老娘睡你旁邊還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又要侍奉你那太子，又要給我湊贖錢，焦頭爛額，又累又煩嘛！你不好意思自己甩袖走人，那我就幹脆送你一程囉！”

風信道：“我那時候是很累！但是我沒有煩你！我想給你贖的！”

劍蘭著他口道：“得了吧！贖贖，你自己心裡清楚，憑你當時的本事，究竟贖不贖得了老娘當時的價？！你每天恨不得一個錢子兒掰兩半花，天天上大街賣藝還要孝敬你的太子爹皇帝爺，我不倒就不錯了，指你給我贖？猴年馬月吧！”

風信道：“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我們明明都約好了！我說過的話我一定會兌現……”劍蘭打斷他道：“口頭上山盟海誓的多了去了，但你想想，你給了我什麼啊？你能給我什麼？除了那條金腰帶還拿得出手，哦，就那金腰帶，你還千叮萬囑說不能賣！”

風信給得退了一步又一步，臉又僵又窘。劍蘭越說越氣：“還是那個破護符？我豬油蒙了心才相信你那狗屁護符能保佑人，好運沒半點，黴運倒是連連！你，錢是越來越，脾氣是越來越大，我不放你走我還能怎麼樣啊？就這麼熬死你嗎？！熬到你開始抱怨我恨我煩我不想再看到我嗎？！”

“……”

不風信，連此刻在南殿上的謝憐的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原來是這樣的。

謝憐想起了許多事。那時早出晚歸、滿面倦容的風信，莫名高興、莫名憂愁的風信，還有一次艱難地找謝憐借錢的風信。

原先的微小異常，忽然都有了解釋。

風信是謝憐的侍從，他的好友，但非他的附庸。他本來可以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親人，而且已經遇到了這些人，可是，偏偏卻是在謝憐第一次被貶、他們最困難的那段日子。

那時候，謝憐自尚且難保，又如何能去注這些呢。

他煎熬，風信也煎熬。大家都在煎熬。熬到最後，兩人終於再也熬不下去了。或許，劍蘭早就預見到了這種後果。

可是，就算是在那時候，風信也還是在盡最大的努力支持他。甚至把他沒什麼人肯要的護符送給劍蘭，對說這個東西可以保佑好運，所以劍蘭才會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起，放在尚未出世的孩子的小服裡。

當然，最終證明，那個護符，本沒給他們帶來什麼好運。

劍蘭仿佛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抱起地上的胎靈就要離開。風信道：“劍蘭！！！！”

他抓了抓頭發，竟是一臉難得的唉聲歎氣之態。

風信道：“你……你回來吧。我還是……唉，我覺得我，我……想照顧你們。我應該照顧你們的。我有責任，我答應了你的。”

劍蘭轉，定定看他半晌，摟了懷裡胎靈，哼道：“免了。我知道，你嫌棄你這兒子，它在你眼裡就是個鬼東西。沒事，我不嫌棄。”

風信終於回過神來，反駁道：“我沒有嫌棄它！”

劍蘭道：“那為什麼你每次都對他這麼兇？你真能把它當自己兒子看？”

風信道：“只要它能改好，我有什麼不能？”

劍蘭冷笑道：“那我再問你，你是個神，你敢認它嗎？”

風信一怔。

這是理所當然的。那胎靈趴在母親懷裡，沖他齜牙咧，仿佛一只沒長全的醜陋毒蟲，又像是殘缺的惡崽，就是不像個人。

哪個神敢一口應承這種事？認一個這樣的鬼東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絕對是個大汙點了，信徒、香火、威，全都要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