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哥的來訪,讓我覺得今晚我大概會失眠很久。然而當我看見屋裡的那個人之後,就斷定今晚我別想睡著了。
張玄坐在窗邊,垂著頭愣愣看著地板。他手裡還握著那把黑長刀。聽到推門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我,目一如既往的死寂一片。
“悶哥你睡迷糊了吧?這裡是我的房間。”
他背對著窗戶坐著,屋裡很安靜。這種安靜是前段日子的相中我早就習慣了的,可現在它讓我有些氣悶。
九叔說,張玄是因為一個理由才幫我的。這句話就像一顆小石子扔進心裡頭,並不痛,卻磨得人心上格外不舒服。
為什麼他會幫我?口胡!他幫我什麼了?!
第一次見面就把我揍了個半死,我請他帶我出去,這家夥就把不蔽的我扔在了荒郊野外。第二次見面我把他帶回去,給他治傷好吃好喝供著,結果這家夥吃了我的汗錢還把我蒙進了盜墓組織,而且,連我唯一請他做的事都是……都是敷衍過去的!
現在,居然連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我憋屈得說不出話來。
張玄背對著窗戶坐著。外面沒有燈,可是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清楚地看清楚他的廓,像一尊雕塑,英俊而冰冷。
“你和他,很親近嗎?”
我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是指槍兵。
“關你什麼事?我要睡覺,悶哥你回去吧。”
張玄一聲不吭低下頭,那種沉默的態度有些像個了委屈的孩子。
“不記得以前的事……為什麼不難過?”
他低低說著,聲音像陷了一個夢魘,迷茫而掙紮:“你是什麼心?怪一樣不死,沒有過去,沒有記憶,你任守……你守的東西是什麼?你想找回記憶……可知道了就一定是好的嗎?”
“……悶哥,如果你是來講廢話的,現在你可以走了。”
我無力扶額——先是槍兵然後是張玄,這些故作深沉的家夥到底在想什麼?!
“我什麼心和你有關系嗎?!是!我是怪,我也沒有過去。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就是我,不會因為沒有記憶就消失。任守沒有過去,可從現在開始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創造出來的過去!”
我有些難過地看著他:“可是,這些和你都沒有關系了——張玄,我曾經很重視你。因為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知道了我的一切還對我好的人。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黑暗裡面他的眼睛是死寂的子夜。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你為什麼把我的事告訴九叔……你看清楚,現在的我一無所有。如果你想要的是那個可能做‘龍髓’的珠子的話,當時的你已經拿了去。張玄,我什麼都不知道,沒辦法給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所以——就這樣吧。”
我垂著頭,說:“如果你想要什麼,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幫你的,如果不是真心的話……你不用強迫自己對我特別。”
我想要的,是一份出於真心的友善。如果你給不了,那麼……我寧願從來不曾得到過。
張玄了:“不是……”
不是什麼?他不是有意告訴九叔的?還是他想要的並不是龍髓?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默默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我看著他拉開門,站在那條燈昏暗的走廊上。最後,他轉過來,目清清冷冷的,看著我清晰的說道:“我什麼都不要。”
然後,關上的門隔絕了我的視線。
黑暗中我坐了一會兒,忽然一頭栽倒在床上。我用枕頭蒙著臉,聲音悶悶的:
“怎麼會搞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