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冷酷的張玄，發呆的張玄，驚訝的張玄，微笑的張玄……卻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他。死氣沉沉，毫無生機，和旁邊堆了幾厘米灰的石頭雕像幾乎差不多。他一只手搭在膝蓋上，額頭抵著手臂坐在那裡，我看不到他的表。只是有種針紮一樣的覺在心底彌漫開來。

　　我慢慢地走近，猶豫地喊道：“張玄？”

　　沒有回應。

　　“那個……你沒事吧？不要管什麼畫像了，就當我們這次出來什麼都沒看見算了。也許那人長得和你一樣只是巧合……”

　　“不是的話呢？”張玄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睛裡面黑沉沉的一片，“不是的話，你怎麼辦？”

　　“……你知道嗎？你想起什麼了？”

　　他先是點頭，然後搖了搖頭，接著像是怕和我對視一樣，再次低下頭去，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好像在拼命抑著什麼。這樣的張玄太陌生，甚至讓我不敢接近。

　　“……不是巧合，也沒關系。”我鼓足勇氣，往前走了一步，“就算那真的是你又怎麼樣。你說過的，不是嗎？對你來說，四十年還是一百年，死人還是活人都沒有關系。那麼對我來說也一樣！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是不是人，都會喜歡你！答應你的事，絕不反悔！”

　　我走到他邊，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張玄劇烈抖了一下，卻把自己得更。我好像有些理解那時候他在小黑屋裡看到我的時候的覺了。那是眼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在無間，卻無力替代，無法拯救的無力。

　　“張玄，我也是粽子不是嗎？就算你是粽子，我也陪著你。”我蹲到他旁邊，小心翼翼說著，“別……別哭好不好？跟我回去。”

　　張玄沒有回應我。我呆呆看著前方的黑暗，忽然之間好像聽到他在說什麼。低低的聲音，一直在重複著什麼話。我仔細聽了半天才聽明白。

　　他的聲音含含糊糊的：“不做粽子……我們都要做人，一起活著，一起老死……”

　　張玄慢慢抬起頭來，黑黝黝的眼睛亮得驚人，沒有淚，可我卻莫名到了他心的鬱和哀傷。

　　他出手來，環抱住了我。然後好像是試探著輕輕啄了我的一下，看到我沒有反抗，才慢慢加深了這個吻。

　　沒有技巧，沒有百般廝磨萬般不舍，他笨拙得像個孩子，犬一般輕輕著索。他的牙齒輕輕咬住我的，看著我的眼睛慢慢閉上了眼。

　　我把雙手環到了他的背後，主加深了這個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掉流下來的眼淚。

　　我們不做粽子，都做人，一起活下去，一起老死……都和你在一起。

　　這是我聽過的，這個世界上最甜、也是最絕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