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給了五百兩?”應尋把余連往邱明手里一塞,到明舒邊小聲道。
明舒攤手:“你看我像帶五百兩出門的人嗎?”
“那你……”
明舒比個“二”,道:“二十兩。給了二十兩,順便讓錢老板幫了我個忙,寫了張借據讓他畫押。”
“……”應尋想問怎麼辦到的。
明舒不過以己度人罷了,做買賣的人總是不愿意隨便得罪人,慶幸自己一聽是賭坊,就把邱明等人通通都帶上,狐假虎威,借他們六人的威勢先震懾了錢老板,再與他私下談判一番,給他臺階全他臉面,他自然也就松口。當然,明舒還是出了點兒——二十兩銀子也不了,是今天帶在上的全副家。
這錢,得要回來。
“走吧,審余連去。”明舒彈彈借據,不和應尋解釋這許多。
眾人帶著余應就近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明舒往樹下的石墩上一坐,冷眼看著余連。余連撲通跪到地上,不斷磕頭:“小娘子饒命,小娘子饒命……”
“五百兩,你準備怎麼還我。”明舒道。
“小娘子,您就是殺了我,我也還不上這筆錢。您是觀世音菩薩再世,便饒了小人吧!”余連哭道。
“饒不饒你且看你表現,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若答得好,我就考慮考慮放過你。”明舒著借據道。
余應點頭如搗蒜:“我答我答,小娘子問什麼我都答。”
明舒先問起他的父母,待確認是彭氏出獄后所生之子后方才繼續問他:“你父親去得早,你又不務正業,整日吃酒賭錢,你母親是個神婆,所得銀錢只夠勉強應付日常所需,你花銷的錢從何而來?”
彭家的經濟況,這幾天應尋已經查了個大概,都書信給明舒知曉了。彭家只靠彭氏裝神弄鬼得來的銀錢過活,按理應該過得很拮據才是,可這幾年來這對母子二人的日子卻又過得不錯,裳伙食都不缺,余連甚至有余錢吃酒賭博,這就奇怪了。
“是……是我母親的嫂子……時不時就會接濟我們一些銀兩,我家的錢都是給的,隔三差五就送幾兩銀子過來。”余連道。
“你母親的嫂子可是家住西兒巷姓蔡的那位?”
“是是,就是。”余連忙點頭。
“據我所知雖然是你母親的嫂子,但早就另嫁他人,為何還要屢次接濟你們?”
“可能……可能因為們好……”余連垂下頭,目閃爍道。
“好?這銀子一給給了十幾年?”明舒抖抖借據,“余連,你打量我問你之前沒打聽過們從前做什麼勾當的?”
買賣人口牟利,為了一點銀子喪盡天良,害得別人家破人亡,哪會無條件接濟自己的妯娌?
“你若不老實回答,這張借據我隨時可以送到錢老板手里,到時候看看你是想缺個胳膊還是個耳朵……”
“我說我說!”余連忙大聲道,“是我母親……我母親手里握著蔡嬸兒的把柄,著這些年不斷給我們家錢,不過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把柄,我母親從來沒對我提起來……”說話間他看了看明舒的神,咬咬牙又道,“只有幾次們吵架的時候,我聽到一些,好像是十幾年前的事,和蔡嬸的親生兒有關,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明舒與應尋對視一眼,應尋發話:“趁熱打鐵,不妨現下把彭氏來問問。”
“好。”明舒點頭。
————
彭氏聽到兒子被賭坊的人拿住時險些昏過去。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指他給自己養老送終,哪忍他被人弄殘,當下就急匆匆趕到賭坊外,卻被告知余連已讓人帶走,正跟無頭蒼蠅般在北斜街上找兒子,就被應尋等人撞見,帶到明舒面前。
明舒還坐在樹下等著,余連被人架在一旁,看到彭氏過來就扯開嗓門喊:“阿娘救命!”
彭氏聽到聲音急出滿頭大汗,踉蹌跑過來,差點兒還摔個狗吃屎。
“你們……你們這些歹人,趕放開我兒子,否則我報了!”
應尋出腰間所佩令牌,在眼前虛晃而過:“報吧,我就是開封府捕快應尋。”
“你們……你們……匪勾結欺凌良民了!救人哪,快救人!”彭氏抹抹汗,扯開嗓門喊了起來。
明舒斜余連:“讓你母親閉。”
余連看著手中的借據,只能妥協:“阿娘收聲!別了!再我就沒命了!”
彭氏的聲音這才戛然而止,又一下子跪到地上,要磕頭求饒,明舒在開口前冷道:“不必求我,我只問你,你拿住了你嫂子什麼把柄,讓愿意接濟你們?”
“我嫂子……”彭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明舒問的是誰,飛快看了眼余連,汗流得更快,只道,“我嫂子乃是看在與我哥哥夫妻一場的份上,才接濟我的,哪來什麼把柄?”
天已經晚了,明舒有些不耐煩,便不同多作廢話,只道:“你兒子已經代,你嫂子蔡氏是因有把柄被你拿住,才三番四次送銀子與你們,這把柄與親生兒有關,我現在只想要句實話,你老實代了,人,你就可以安全帶走。但凡有一句假話,你就去大興賭坊接你兒子吧。”
“阿娘,救我啊!你就告訴他們吧!別讓他們把我送回大興賭坊。”余連嚇得大道。
“我……我真的沒……什麼親生兒,我不知道!”彭氏被余連喊得六神無主,只能看看兒子又看看明舒,再看著四周兇神惡煞般站的人。
“我只問你,蔡氏的親生兒去了哪里?是不是被你們龍轉了?”明舒站起,每說一字便邁向彭氏一步,直到走到面前,垂頭喝道,“說!”
“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彭氏咬咬牙抱住了頭,搖頭道,“是嫂子!嫂子做的!”
“怎麼做的?”應尋這時方上前拉開明舒,冷道。
彭氏跌坐在地上,雙手揪著擺道:“十七年前的舊事了,那時我們跟著大哥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沒想到有一日大哥了個才滿月的嬰回來,那時我們還不知道這嬰是宦人家的兒。因為買主的關系,這嬰沒能及時送走。那時大嫂也剛生了兒,就和這嬰相差半月,因此就讓照顧著這嬰。”
咽咽口水,邊回憶邊續道:“巧那幾個月府查得,大嫂見風聲不對,生怕出事,就悄悄把家里藏的孩子扔的扔,轉手的轉手,那嬰也在其中。不想沒過多久府果然找上門來,大嫂見事敗,為了給自己的兒謀條生路,在對方家人上門認領之時騙說的兒就是當時的嬰,還我不許將此事說出去。后來兒果然被對方抱了回去,一晃眼過了十多年,兒倒是過著金玉貴的日子,可憐我們母子兩人盡苦楚,所以我才找上。怕我將這事說出去,這才……”
“那那個被扔掉的嬰呢?去了哪里?”明舒眉心,又問道。
“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大嫂做的,從沒告訴過我們把嬰扔到哪里。”彭氏哭道,“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已經全都告訴你們了,求你們放過我兒子吧。”
明舒思忖片刻,朝邱明等人點了點頭,架著余連的人松開手。余連得了自由,飛奔到彭氏邊,又向明舒道:“小娘子,你想知道的,我們都說了,放了我們吧。”
“你們走吧。”明舒揮揮手,讓他們離開。
余連卻又涎著臉過來討要借據:“那這借據……”
明舒倏地手,應尋攔在了前。
“這可不能給你,我只答應不把借據給錢老板,可沒說還你。想要啊,先拿二十兩銀子過來再談。”明舒語畢拍拍應尋的肩,又道,“走了,咱們回去。”
走出幾步,又轉頭:“想要回借據也,找你大嫂問清楚那嬰的去向,我就還你們!”
————
從彭氏口中套出當年蔡氏龍轉之事,明舒心里有些沉重。
先不論那柳婉兒的份,至盧家現在的這位三娘子盧瑞珊,有七可能是假的。這便讓事復雜起來,明舒見過盧三娘的母親馮氏,看得出來馮氏很疼這個兒。十七年的母份,如今卻告訴馮氏,盧三娘是當年拐走親生兒的人販子的兒……
只消想想,明舒就不是滋味。
“別想了,現下只能知道盧瑞珊份有問題,但也不能證明柳婉兒就是盧家親骨。我們還要找娘問一問,再從蔡氏里問出嬰去向后,才能證實一切。”應尋知道在糾結什麼,沉聲開解道。
“我沒事。”明舒點點頭,很快把這樁事暫拋腦后,看了眼天,一拍腦袋,“糟了,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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