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有人再突然出現，南棠忍痛下了張自己的制符箓在石門，才算放心進屋，一把揪起小虎的后頸，手掌毫不留拍下去。

　小虎正在抖，順便思考如何面對南棠，卻沒想到這次南棠二話沒說就手了。

　啪——

　清脆的一聲掌響。

　誰說老虎的屁不得，今天就打一打。

　小虎目瞪虎呆地被南棠鉗制在手中，萬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會被人提在手中打屁。南棠一語不發，連打了十來下才罷手。小虎一聲嗷嗚，回出爪，南棠松開手，他朝前一縱，落地，背豎，對著南棠呲牙低吼。

　今日、之恥，他記下了。

　“你還沖我發脾氣了？”南棠那氣不打一來，“我看我剛才就不該幫你，就該讓螢雪發現你，再把你帶回去。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

　小虎又低低吼了兩聲，最終化一聲“嗷……”，而后趴到地上。

　“剛才去哪了？”南棠上前，一指上他眉心的“王”字黑紋。

　小虎甩頭掙開的指腹，懶洋洋把頭趴在自己前爪上，睜著無辜大眼看。

　“你是不是想離開？”南棠一眼看穿他。

　想起他們的初逢，想起他的真，心道最近真是被他的表相給蒙騙了，這家伙哪會甘心蝸在小？恐怕在云川時就已經趁不察逃離過幾次，只是沒能功，所以每回回去時，都會看到他安靜留在云川。而實際上，他哪有想得那般乖順，一切舉不過是他審時忖勢后的虛與委蛇罷了。

　虎眼抬了抬，他竟沒做任何作來否認。

　他當然是想逃走的，在重虛宮時就想，只不過沒有合適的軀可供棲，貿然出又會引起螢雪追蹤，便只能躲在邊尋找機會。如今來了五蓮墟，這里上修多，靈也多，他想出去找找機會罷了，方趁泡暖池調息之際悄悄溜出去，哪會想到回來之際竟遇上螢雪。

　是他失察了，險些釀出禍事來。

　生氣也是應該。

　“你要真想走，我不留你。”南棠低頭看他，鄭重道，“你和螢雪的恩怨我不過問，出了這扇門，我們就互不相識，只當沒遇見過。”

　相了有段時日，多有點，只不過要走的人，強留沒意思，南棠既然救下他，也沒打算把他給螢雪，從此以后權當未遇過，他是死是活，與再無關系。

　小虎緩緩站起來，朝門口踱去，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

　“你若愿意留下，就別再做出今夜這樣的事。我救得了你一時，卻不能次次救到你。你幫我解開句芒春種之謎，我幫你找到一真正強大的，我們合作。”南棠繼續道。

　談易生變，各取所需的利益關系，最穩定。

　小虎沉默地站在原地片刻，忽然咧，那叢黑霧再度從虎口飛出，籠到南棠邊。

　鸚鵡學舌般的奇怪聲音又響起：“回家，幫我找回家的路。”

　話音一落，黑霧又猛地回到小虎，小虎圓滾滾的一下子到地上，只能用眼睛盯著南棠。

　說話對他來說，太耗損力了。

　南棠蹲在他邊，沒有立刻抱他，道：“回家？可我連你的來歷都不清楚，不能保證一定能幫到你，但我愿意一試。你愿意嗎？”

　小虎眨了一下眼睛。

　“那你日后不能再像今晚這般，有事咱們可以商量著來。”南棠認真道，又在他面前攤開掌，“擊掌為盟。”

　小虎用盡最后一力氣，把乎乎的虎掌擱到南棠手心里。

　南棠這才笑了，把他從地上豎著抱起：“這就對了，小乖今后要乖一點。”

　小虎綿綿倚在懷里，兩只前爪圈住的脖頸，腦袋窩到頸彎里——

　委屈，委屈極了。

　————

　一夜再無波瀾，至第二日。五蓮墟的斗法會正式開始。

　江止帶著南棠與螢雪二人飛上五蓮墟的寂妄海。五蓮墟由五座高叢的山峰圍聚而，故號五蓮，五座山峰的正中，有一個高山湖泊，湖中之水乃是雪水所化，碧藍如鏡，可將四周景致清晰倒映水面，如同天地倒懸，被稱為寂妄海。

　五蓮墟的斗法會就在寂妄海上舉行。

　寂妄海上漂著無數小舟，是提供給浮凌山各位修士觀戰的落腳地，舟刻有制法紋，可以防止舟上看客被戰火波及。江止一路飛，一路與四周修士拱手寒暄，這些修士多是各個門派的銳，昨天南棠已經認識過一圈，大致也都記清了名諱。

　江止是這次斗法會的大熱門，寒暄半天才終于落到一艘小舟上。

　按照玉昆仙界的修士境界，凡人初涉仙門稱作煉氣，煉氣共七重，圓滿之后可甄筑基，這時便胎換骨，有了更強壯的，但還不算踏仙門。筑基圓滿后可結金丹，金丹結就算正式邁修仙行列，三千大道任選，目前南棠就卡在筑基圓滿沖結金丹的節骨眼上。再往下，金丹圓滿可結元嬰，化丹為嬰，元神初，實力千百倍提升，螢雪如今就是金丹將滿，而江止已經是元嬰修士了。接下去，就是化神期，這已是半神之。化神之后，還有滅劫期，滅劫期分為天道初窺與化虛返兩重境界，到這里，就已是南棠連都不到的遙遠境界了。

　參加五蓮墟斗法會的修士，境界都在元嬰期，江止是這些人中的翹楚，也是奪勝大熱門。除了他以外，還有前日在五蓮鎮他們聊天時提過的隋流與顧松庭，這二人也是呼聲很高的。

　南棠境界雖然低微，但瞧著眼前這景，卻也油然而生一激心。

　“師姐怎麼看起來比師兄還興？”螢雪忽然道。

　江止聞言回頭看了南棠一眼，輕笑。

　南棠坦言：“沒見過這等場面。”

　上修間的斗法，當然激。

　“以后會多帶你出來走走。”江止道。

　南棠還待再說什麼，卻忽覺湖面泛起波瀾，小舟隨之起伏，向外退去，湖面正中本是天空倒影的地方，水忽然空，出里面一個微的五蓮墟。

　“能得各位道友遠道而來，五蓮墟不勝榮幸……”一道清脆響亮的音響，半空中落下個貌修。

　五蓮斗法會隨著修的出現而正式開場。

　“螢雪，你照顧好你師姐。”江止回頭代了一句，便飛而起，與其他參加斗法的修士一并落到那修后。

　修開始逐一介紹起每個參加斗法會的修士來。

　“這是小五蓮墟，一會師兄會與其他斗法修士進其中參加第一戰。”螢雪見南棠盯著水里的五蓮墟景直看，便解釋道。

　“在這里面斗法？”南棠好奇極了。

　螢雪點頭：“第一戰是奪蓮之爭。今年一共來了十一個修士，首戰會淘汰半數左右，小五蓮里藏有六朵紫蓮，能夠拿到紫蓮者才有資格參加下一。”

　半空中的修簡單介紹完了每個修士后，一聲令下，十一個修士化作殘影飛向小五蓮墟。

　通過小五蓮墟的口時，十一個修士形便漸漸小，及至進小五蓮墟，這十一人已經小到與小五蓮墟的比例一至。

　從舟上往下看，就是十一個小人在小五蓮墟斗法，一切都清清楚楚。

　南棠睜大眼，不由自主探出舟，想看得更仔細些。

　十一個修士各自為政，爭奪很快就開始。元嬰期的修士，哪怕是變小了，可法施展卻一點也沒含糊，小五蓮墟法寶虹芒與劍時不時閃過，山木摧折，狂風卷嘯，水龍長……南棠境界太低，跟不上他們的作，看得很是吃力，但這并不妨礙心狂涌的。

　上修的世界，第一次見，心澎湃。

　這場斗法持續到第二天日暮時分，才初見分曉。

　斜在五蓮墟的西山頭上，水面一片斑斕霞，第一個拿到紫蓮的修士從小五蓮墟飛出，不是別人，正是重虛宮的掌門江止。

　江止似踏霞而出，袂翩翩恍若天人，無數目從四面八方涌來，不與江止識的修士已經飛趕來向他道賀。

　天空中的修喊道：“第一位取得紫蓮者，重虛宮江止道友！”

　江止朝四野拱拱手，落回舟上，執蓮轉，剛要開口，卻發現南棠螢雪皆站后，他手中的蓮，也不知該贈予何人。

　“恭喜師兄。”南棠沒有多想，道了聲賀，又將注意放回小五蓮墟里還未完的斗法中。

　螢雪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止手里的紫蓮，也挪開目。

　江止手里的紫蓮，到底沒有送給任何人。

　————

　小五蓮墟的奪蓮之戰，持續了三天三夜方告結束，最終得蓮者六人，江止、隋流與顧松庭均在其中。第二斗法，會在兩天后開啟，從這里開始，就是單打獨斗的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