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陸珩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蘇惜卿會發現他的。
看著眼眸像小免子一般紅通通的, 一前所未有的惶恐倏地涌上心頭。
害怕厭惡自己、害怕逃離自己,更怕害怕自己。
兩人無聲對視。
蘇惜卿臉煞白,眼眸潤, 見他遲遲不語, 心慌意的閉了閉眼。
掀開錦被, 撐手就要坐起, 打算去偏間冷靜一下, 卻猛地被拽住手,摔回陸珩懷中。
“別走。”
男人低沉微啞的嗓音不再充滿慵懶散漫, 只余然。
蘇惜卿這一世還沒聽過陸珩用這樣的語氣和說過話。
心臟突然有點疼, 但陸珩聽得到在想什麼,讓更震驚也有些難以接。
蘇惜卿似乎什麼都沒想, 陸珩聽不到的心音,覺到前所未有的焦慮, 心臟更被眼里的恐懼狠狠剜了一刀,痛不可遏。
“別怕我, 別怕。”陸珩當即慌了神, 抱著低聲呢喃, “卿卿, 別離開我。”
他勉力平復心中焦躁, 說出口的聲音卻充滿急迫:“我不是妖怪, 我可以跟你解釋。”
不久前蘇惜卿才像只小八爪章魚纏著陸珩,現在卻換陸珩手腳并用將錮在懷中。
他抱得很,像是想將進他里。
蘇惜卿有些不過氣,方才一瞬間的震驚與恐懼卻也被這個過分用力到有點疼痛的擁抱沖淡許多。
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個因為殘容毀,自卑而又痛苦的陸珩。
男人強霸道, 像只刺猬一樣蠻橫不講理,總是想要讓覺到自己的存在般,無時無刻都想擁有。
卻又在睡著之后,悄悄低下頭來,溫的吻住的瓣,作輕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他將擁在懷里,低聲說道:“別離開我。”
語氣卑微而又小心翼翼,充滿著不安與乞求。
就跟現在一樣。
卑微失態的心疼。
珩哥哥本不知道前世他親自己時,其實有好幾次都是醒著的。
蘇惜卿抬頭,怔怔地與他對視。
陸珩烏黑長發有些凌|,幾落在臉前,擋住那雙狹長漂亮的眸,卻擋不住他眼里霸道的占|有|與執拗強烈的愫。
他薄落了下來,想親,蘇惜卿卻飛快躲開,再次將小臉埋在他厚實的膛前。
陸珩仿佛被一桶涼水從頭頂澆到腳底。
男人跳的很急的心跳聲在蘇惜卿耳畔咚咚咚的響著,連帶呼吸也快了起來。
“卿卿……”
陸珩薄剛落下額頭,輕輕挲,健碩赤的軀便猛地一僵。
他覺到那雙綿綿小手怯怯地回抱住他。
【那珩哥哥快說啊……】
心音一如往昔,輕甜,陸珩心里的恐懼與不安被很好地安,如出鞘利劍般鋒銳迫人的凌厲眉眼亦瞬間下來。
“這一世我不知為何從小就聽得到旁人心音。”陸珩低頭,不停的輕吻的發梢,“唯獨聽不到你與陛下、先帝三人所想,直到你被崔景擄走那日,我才突然聽得到你心中所想,但這件事實在過于荒謬,我沒辦法,也不敢告訴你。”
他語速飛快解釋,只挑最能讓安心的話,試圖告訴,他并非有意瞞。
“對不起,卿卿,我太害怕失去你。”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低沉的纏|綿。
蘇惜卿咬著,不知想到什麼小臉瞬間一紅。
【那、那我以前在心里喊珩哥哥夫君君,說珩哥哥好厲害卿卿好喜歡,珩哥哥豈不是都聽去了?】
還有什麼?還說過什麼?
──“你心悅太子殿下?”
──嗯嗯,心悅珩哥哥,就只喜歡你一人。
──珩哥哥,卿卿要死了。
──太好聽了……人怎麼拒絕他。
──卿卿真的不行了,你放過卿卿吧。
──喜歡珩哥哥。
──喜歡,好喜歡,最喜歡珩哥哥了。
──假裝嚇到,抱著珩哥哥一會兒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珩哥哥心跳得好快呀,像要飛出膛一樣,他應該不會發現的,我、我就抱一下下就好。
──太舒服了。
──只要把自己變珩哥哥的,到時他就算跟前世一樣沒了,容也毀了,他也不會對我避而不見的。
蘇惜卿腦袋嗡的一聲炸開,渾僵住,剎那間,覺自己的呼吸心跳通通停住。
白皙小臉逐漸漲紅,就連暴在空氣中的也泛起漂亮到極致的淺。
片刻后,突然瘋狂掙扎起來。
蘇惜卿腳趾蜷,呼吸紊,就連心都開始跟著抖。
【嗚嗚嗚嗚嗚嗚嗚這些話,珩哥哥居然全都聽到了嗎?真的嗎?】
【太丟臉了!】
蘇惜卿一邊在心里尖,一邊試圖推開陸珩。
可惜陸珩的懷抱猶如銅墻鐵壁,無論如何拼命掙扎也掙不開。
蘇惜卿氣得張,狠狠咬他一口。
陸珩巋然不,垂眸看著臉兒紅通通的小姑娘,心里還有些后怕。
他原以為蘇惜卿會被他嚇到,會害怕的躲著他,甚至還可能要與他和離,沒想到這些事都沒有發生。
陸珩想起蘇惜卿腦中方才浮現的那些混的畫面,僵直的背脊彎了下來,整張臉埋進懷中,眷挲。
他的寶貝,真是可的要命。
“寶貝……”陸珩抑止不住的低笑出聲。
蘇惜卿聽見他的稱呼,耳一紅,卻又很快氣呼呼的擰起他耳朵,嗔道:“珩哥哥放開我!從今天開始我們分房!”
陸珩卻抱著,用一種極其溫像是在撒般的嗓音,極為無賴地說:“卿卿生氣可以打我、罵我,也能罰我去書房睡幾天,但不能分房。”
“不行!”蘇惜卿飽滿盈起伏不休,近乎崩潰的捂住自己燙得像能煎蛋的小臉,“這樣我的都會被珩哥哥聽的!”
陸珩輕抿一下,嚨震出一聲極低的輕笑聲:“卿卿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什麼是珩哥哥不能知道的?
可多了。
比如珩哥哥將來要是納小妾、養外室,就要跟珩哥哥和離,還要帶著寶寶離開,跟寶寶說爹爹是個大壞蛋。
比如珩哥哥的生辰快到了,打算親手幫珩哥哥繡一條玉帶,還有一幅自己的小像,這樣珩哥哥就能將的小像裝在荷包中,系在玉帶上,想時就能拿出來瞧一瞧。
還有,生辰那天,還要──
陸珩礪的指腹突然上甜的,輕輕住。
他抬頭,看向的眸灼|熱無比,嗓音暗啞:“真的嗎?卿卿不是不喜歡,總說酸得厲害?”
蘇惜卿耳尖一燙,氣得不停捶打他寬闊的背脊:“你看,你又在窺我的想法了,我不管,我要分房!”
陸珩聽著妻的嗔,整顆心像泡在熱水中,暖洋洋的,他忽然問:“卿卿不怕嗎?”
“怕什麼?”蘇惜卿低眸,剛好對上他深邃的眸子。
那雙漂亮的狹長眸里,正流轉著某種極濃烈的緒。
“怕我,覺得我是妖邪。”
蘇惜卿水潤潤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盯著他的臉。
一開始的確是害怕的,震驚的,難以接的。
但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離珩哥哥或不要他。
只是,只是一時無法接他居然聽得到自己在想什麼。
蘇惜卿抱住他的腦袋,悶悶道:“才不怕呢,珩哥哥也不是什麼妖邪,珩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是卿卿最最的夫君。
陸珩心頭悸,抬頭捧住的臉,重重吻上的。
后來陸珩還是被趕去書房睡了將近半個月。
陸珩知道聽得見心音這種事太過荒誕,也太過可怕,哪怕他不舍得與蘇惜卿分開,但在沒有松口之前,陸珩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死皮賴臉的纏著不放。
他知道,哪怕小姑娘里說不會害怕,但要接這個事實也需要時間。
后來之所以回房,還是因為蘇惜卿不習慣夜里醒來邊空的。
正如陸珩為蘇惜卿神魂顛倒,也無比依賴他。
他們太喜歡彼此,那種難以言喻的喜歡像深刻在魂魄之中,誰也離不了誰。
得知陸珩聽得到心音這件事,并沒有讓蘇惜卿疏離他,那黏糊勁反而越發濃烈甜。
楚寧在小年前夕發,陸珩夫婦兩人來到相府沒多久,就聽到娃娃呱呱落地時的響亮哭聲。
一名婆子出來報喜:“恭喜二公子,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公子。”
有孕前三個月,蘇惜卿沒什麼胃口,雖然沒有害喜,但會干嘔,如今近五個月,肚子已經明顯隆起。
出門時陸珩給披了件猩猩紅羽緞斗篷,讓整個人顯得越發小,乍一看還像是個未出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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