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不許在拋下我……”
低沉的語聲在耳邊響起, 殷承玉整個人被一陣熾熱的溫度包裹住,就好像有人從背后將他擁住。對方的力度很大,作間帶著濃烈的占有, 可夢里的殷承玉并不覺得反和抗拒, 反而有種充盈的踏實自心底滋生。
殷承玉自夢中驚醒過來,松開睡最頂端的扣子,緩緩吁出一口氣。
這已經不知是他第幾次做這樣的夢。
自十六歲之后,他便常常會做同一個夢。他看不清夢中人的臉, 只有耳畔低沉微啞的聲音和熾熱的懷抱一不變。
夢里的人顯然是個男人, 那樣曖.昧的話語和擁抱,也并不適用于普通朋友之間。
可殷承玉活了十七年, 沒喜歡過那個生, 更不可能喜歡哪個男人。
他甚至為此去看過心理醫生,只是心理醫生也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殷承玉將緒從夢境中離,去衛生間洗漱。換好校服下樓, 趙阿姨已經準備好了一人份早餐,吃完之后他拎起書包出門,司機陳叔已經開車等在門口。
因為夜間的夢,上課時殷承玉有些提不起勁兒來。
老師在講臺上授課,聲音如同白噪音一般掠過耳,卻無法深。殷承玉左手支著下頜, 右手著筆在筆記本上隨意描畫。
白紙張上有一個略的男廓,面部卻只有一片空白。
殷承玉盯著那片空白, 試圖回想起夢中那個人的臉孔, 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為他治療的心理醫生曾說,夢境是對現實的折, 他會長期反復做這樣相同的夢,也許是由于家庭環境所致。因為他與殷衡的父子關系太過疏離,所以在夢中才會出現一個年的男,這代表他潛意識中對父的求。而不斷重復的“不許在拋下我”,則是反了他心中藏的不安……
乍一聽很有道理,如果不是他每次見殷衡都要惡心的吃不下飯,他都要信了。
殷承玉了筆,試圖給那張空白的面部填上五,只是畫完卻又覺得不對,有些心煩意燥地涂抹覆蓋掉。
他有種莫名的覺,夢里的人對他很重要。
可他卻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清楚,更無從找起……
一整天殷承玉心頭都浮著一躁,連課也沒怎麼聽。下午放學之后,謝蘊川問他要不要去打網球他也拒絕了,徑自上車回家。
只是周五的路況并不好,燕海國際高中位于市中心繁華地帶,放學的時間正是晚高峰,車子剛駛離校門區域,就堵得彈不得。
車窗外是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更添心煩。
往后靠在座椅上,殷承玉放空心神,側臉看向車窗外,目沒有焦距地游移,在掠過一條小巷時,卻忽然定住——
沒有焦距的目凝實,殷承玉降下車窗,坐直了看向那條巷子。
那是條狹窄的巷道,單行道,不通
汽車。巷道深應該連著一片年份比較早的老舊小區。在市中心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陳舊得格格不的小區不多,但也并不鮮見。
此時那巷道拐角的暗,正有五個人對峙。
更準確地說,是一個人與四個人對峙。
距離并不算遠,那四人又正好面朝殷承玉的方向,足以讓殷承玉看清模樣——看夸張的紋與裝扮,那應該是混跡這一帶的無業人員,俗稱小混混。
但引起殷承玉注意的卻是另外一人。
那人背對殷承玉,只出四分之一的側臉來。依稀能瞧見冷峻的側臉線條,瞧著年紀不大,有點兇。與那四人對峙的模樣,像蓄勢待發的類。
一瞬間的悉攥住了殷承玉的心臟,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
兩撥人似乎在談什麼,但最終沒有談攏,很快便打了起來。
一對四,但那人卻并沒有落于下風。
幾人都沒有武,就是赤手空拳地搏。
殷承玉特意學過格斗和搏擊,看得出這些人打架都沒有什麼章法。但同樣沒有章法,他在意的那人出手速度卻非常快,力道大,角度也很刁鉆,他看見他一拳砸過去,對面的小混混撞在墻上,后腦勺磕在糲的水泥墻上留下了暗紅的跡。
出手狠辣,很能打。
那四個小混混顯然低估了敵人的兇狠,很快便鳥散了。
獲勝的人并未追擊,他彎腰拾起打斗間掉落地上的錢包打火機等,站起來時,若有所地轉頭看向殷承玉的方向。警惕的目逡巡一圈,似乎并未發現什麼,他用拇指抹掉角的跡,便轉走進了巷道深。
殷承玉盯著他的背影,心底一陣悸。
——就在對方轉頭的一瞬間,他看清了那張臉。
他可以確定自己并未見過那張臉,但在看清的一瞬間,他心底有聲音在說:就是他。
夢里那個人,就是他。
即便那張臉還十分年輕,甚至可以說是稚。估著和他差不多的歲數,按年紀算應該還是個學生,與夢里低沉的男的聲音并不相符。
但他就是知道,是他。
心底有個名字呼之出,殷承玉微,卻最終未能喚出。
……
晚上殷承玉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夢,還是那個人。
對方從后面擁著他,臉親昵地埋在他的側頸蹭,溫熱的鼻息呼出時,在上留下短暫的戰栗。
殷承玉嘗試著回頭——從前每當他試圖這麼做時,結果都是驚醒。
但這一回,他卻清楚地看見了后的人,
那是一張并不陌生的面孔,下午時他才在巷道里見過。只是這張面孔要更為凌厲些,漆黑的眼瞳深,倒映著他的影——
殷承玉在度驚醒,上猶余麻。
他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又按了按已經沒有異樣的,瞧著窗外
靜謐的夜,略一遲疑,還是起換了外出的。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趙阿姨和陳叔都已經休息了,別墅里靜悄悄一片。
殷承玉出了門,瞧著空曠的街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
薛恕從酒吧出來時,已經過了零點。
深夜的酒吧里有形形.的人,被五六的霓虹燈一照,怪陸離。
薛恕提著換下來的制服,一邊走一邊看手機,
手機上有媽媽發來的短信,問他什麼時候回家,說給他留了宵夜在桌子上,讓他回家后熱熱在吃。
酒吧里太吵,他沒聽見消息聲。這時候媽媽肯定已經睡了,他也就沒回消息,收起手機不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租住的房子在一片城中村,位置不錯,就是房屋十分老舊,采不好,蟑螂也多了點。據房東說那一片已經說了好幾年要拆遷,卻因為地皮太貴安置費談不攏,遲遲未能工。倒是便宜了他們這樣的人,能以低廉的價格租到一位置不錯通便利的房子。
薛恕慢慢走著,在經過燕海國際高中時,腳步不由自主停下。
看著燕海國際高中恢弘的校門,他吐出一口濁氣,手在兜里索了下,拿出煙盒,點了一支。
昏黃燈將影子拉得很長,裊裊煙霧擴散開來。
薛恕叼著煙靠在路燈桿上,仰臉定定看著對面的學校。他在網上查過這所學校的信息,據說里面的學生非富即貴,普通人連學校門檻都不到,一年學費貴得驚人。學生更是優中選優,信奉英教育,與他這種三流普高的學生有天壤之別。
他又想起下午看見的車,心里忽然生出些煩躁。
他認識那輛車,那是接送殷家大爺的專車。他曾經無數次看見對方坐進車中,然后緩緩駛遠。
就像兩個世界的人,終究會背道而馳。
越是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心底的煩躁越深。
將煙頭摁滅扔進垃圾桶,薛恕轉正要離開,卻瞧見了對面走來的人——
夏日晚風里,高瘦的年穿著白T長,腰背得很直。沿途路燈投下橘黃影,他在外面的脖頸與胳膊白得驚人,過來的狹長眼眸瞧不出緒,但薛恕卻覺得有一場雪迎面撲來,沁心肺。他先是定住,接著落荒而逃。
腦中卻胡想著:
“這麼晚了,他來學校做什麼?”
“他看見我了嗎?”
“認出我了嗎?”
薛恕大步沖進沒有路燈的昏暗巷道里,才靠在墻上平復急促的呼吸。
這一點運量并不足以他心跳加速,真正他無所適從的是忽然出現的人。他著漆黑的巷口,又想:“大約是來學校有事吧。”
而他自己,大約只是個舉止有些怪異的路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