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有些意外,李廚子意思是把這單生意讓給自己去做?
趙頭兒今晚也看出這娃是個踏實勤快,道:“你自己去取用食材,記著斤兩回頭給我說便是。”
姜言意收下銅板,向李廚子和趙頭兒道了謝,趕進營房弄吃。
兩個哨兵見狀不滿道:“李頭兒,您不親自下廚啊?”
李廚子錘了錘自己后腰:“在灶上站久了,腰疼。讓新來幫廚給你們做。”
二人一聽方才那子只是個幫廚,頓時臉上不好看,一個幫廚能做出什麼像樣吃食來?
他們好歹是花了錢!
但顧忌著李廚子,對方又是個如花似玉小娘子,到底是沒好發作。二人不奢能吃上什麼好吃食了,只不耐煩催促道:“行行,隨便弄些果腹來!”
他們說話聲很大,姜言意在營房里也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覺到了二人語氣中不快。
掂了掂手里銅板,其實不太清楚這八個銅板能買什麼,原是尚書府千金,經手都是金玉寶石,碎銀都沒過,更別說銅板。
好在之前幫李廚子去領過食材,知道各類食材原價。
這麼一估算,八個銅板差不多也就是兩碗面價錢。
去庫房取面,才發現預留面已經用完了,剩下是留著明早給將士們蒸饅頭,萬不能。
這可如何是好?
姜言意瞥見一旁有預留芡和紅薯,眼前一亮。
深秋寒夜,吃碗酸辣暖胃再好不過!
在這里,紅薯市價還遠低于面。
不太會用古代稱,但憑借自己多年當廚子經驗,經手一掂也能把重量估個**不離十。
趙頭兒放心自己一人來取食材,那是對信任,若是缺斤兩則會給趙頭兒留下不好印象,姜言意回頭向趙頭兒報賬時為了避免萬一,刻意把斤兩往高了些說。
取了食材,回營房生了火,起鍋燒水。
把芡和紅薯倒進一個小盆里加水攪拌至糊狀,等鍋里水快燒開時,找了個大勺,把勾兌好生倒大勺里,用力拍打生,孔里瞬間溢出了條。
等條煮好撈起來,控干鍋里水,下寬油了一小碟花生米和黃豆。
條和配料都準備好了,姜言意找出兩個大海碗調好底料后,放上油潑茱萸和陳醋再加湯一沖,那酸辣味瞬間就出來了。撈條撒上先前炸好花生和黃豆,再放了些蔥段和香菜末,是瞧著就人食指大。
可惜沒有啊,這酸辣做得終究是不夠完。
找了個托盤把兩碗酸辣端出去:“兩位軍爺慢用!”
兩個哨兵咋一抬頭,被姜言意在燈下那個笑容晃花了眼,心說這小娘子容貌比起一些大戶人家小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一看碗里,心中才下去不快又升了起來。
碗中從未見過,灰不溜秋,遠不如面條白凈,用肯定不是什麼好面。而且條都快抵上筷子了,這面做功底真人不敢恭維。
他們花錢就吃這麼個東西?
有心想發脾氣說道說道,一瞧那小娘子還言笑晏晏地看著他們,二人又歇了怒心思。
自我安這也不是全無優點,至裝碗好看,配料多,味道聞起來好像也還不錯,
其中一人猶豫了片刻,拿起筷子挑起一嘗了嘗,臉變得十分古怪。
又嘗了一后,咂咂回味了片刻,直接用筷子挑起一大口開始嗦。
同伴見他如此,還以為他是想討好做小娘子,心說這憨子在這些事上也不憨嘛。他也拿起筷子開始吃,乍一口,眼都瞪圓了。
條又酸又辣,勁道十足,油炸過花生和黃豆脆生香,一口下去,舌尖發燙發麻。
這其貌不揚竟有這般滋味!
他趕埋頭跟同伴一樣開始大口吸溜。
邊吃邊含糊不清問:“這是什麼?”
自己手藝能被食客肯定這是一個廚子最大滿足。
姜言笑得見牙不見眼:“酸辣。”
外邊有李廚子他們看著,姜言意見沒自己什麼事了,回廚房趕給自己也整了一碗酸辣填肚子。
李廚子方才見姜言意端出兩碗這麼條來,就覺得辣眼睛。
他當了大半輩子廚子,還沒見過有哪個廚子把做得這麼這麼難看,瞧著就難以下口,不免對姜言意手藝有些失。
兩個哨兵這副狼吞虎咽吃相,在李廚子看來是他們狠了,暗自搖了搖頭同他們。
但兩個哨兵吃完后,臨走時又掏了錢給他,說是明日還要來吃這。
李廚子覺得他們明日再來,只怕為了吃這是假,想看做娃子才是真。
收碗時候,他瞧見碗里湯底都喝干凈了,還有些納悶。
須臾又笑著搖了搖頭,暗嘆一句果然是年輕好啊。
*
姜言意回到原先住營房時已是亥時。
但營房里人們都沒睡,里邊燈火通明,還有帶兵小頭目拿著冊子在登記什麼。
姜言意一進門,就有好幾個人主跟打招呼,熱絡得讓姜言意有些不習慣。
問了句:“這幾位軍爺來這里做什麼?”
“說是要登記我們姓名籍貫,隔壁營房不是有個人得瘧疾死了麼,下午有兩個將士抬了副上好棺材來把人斂尸葬了。但那人是早些年被人搶到這里來,平日里大家都惠娘,可姓甚名誰,家住何都不知曉。如今人一死,連個碑都不知道怎麼怎麼給立。”
“聽說那棺材還是大將軍賞,大將軍果真宅心仁厚!”
“上個管理這邊營房小將前幾天才被砍了腦袋,新上任頭兒發現原有名冊跟營人數對不上,怕大將軍問起怪罪,這才重新擬了名冊。”
姜言意聽著人們七八舌地說這些,心口怦怦直跳。
是個黑戶,被查出來了還不知要怎麼置。
如今國泰民安,家家戶戶都上了戶籍,畢竟徭役賦稅還是國庫一大筆來源。
置辦房屋就不說了,想要出遠門也得拿著戶籍去府開路引才行,若沒有路引貿然出城,是會被抓進大牢里去。
要想離開西州大營后也能安立命,必須得先搞到一個戶籍。
姜言意在人群里看別人是怎麼登記。
“名字?”
“籍貫?”
“何年何月犯了何事被發配到西州大營來?”
小頭目公式化詢問。
大多數人都是犯了事被發配過來,答話之后,小頭目便在以往名冊上核對,確認無誤之后才傳下一個。
也有人是跟死去惠娘一樣被擄來,們答話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本是良家,卻到了這種地方,這輩子都毀了。
小頭目記下們姓名籍貫后,說是要寄信到他們籍貫所在州府,讓州府那邊核實是不是有這麼一個人。若是所言屬實,等稟報給上面,看上頭怎麼決定們去留。
言語之間大有若本是良家子,極有可能恢復自由意思。
但沒有人歡喜,從這軍營里出去子,比青樓子還要不堪些。嫁人是沒指了,歸家之后會不會被親人接納還不好說,流言蜚語也能淹死們。
下一個登記是那名圓臉子,姜言意聽道:“我秋葵,云州吳縣人,丁酉年吳縣遭了旱災,爹娘在逃荒路上死了,我來西州投奔舅舅,卻被舅母賣進青樓,那天正好青樓里死了個大,我被兵一并抓了送到西州大營來。”
并沒有像先前幾人一樣哭得肝腸寸斷,臉上帶著一種茫然悲意,似乎是早對這爛了人生不抱任何希。
原先名冊上有秋葵名字,舅母賣時跟當地府開了賣契,府那邊是有備案。被發配過來時已是那座青樓里人,罪籍已定,只能說是個可憐人。
秋葵答完就走了,姜言意看著一臉平靜回了床位,有些心疼這個姑娘。
姜言意是最后上前去登記,小頭目問:“什麼名字?”
“姜花。”
“哪里人?”
“登州奉仙郡坎石村人。”
姜言意說是原書中一個鬧瘟疫,整個村子人都死了地方。這樣便是寄信給奉仙郡府,那邊也無從查證。
小頭目下筆手一頓,抬眼打量姜言意:“那村子人不是去年鬧瘟疫死了嗎?”
周圍人們一聽說瘟疫,立馬離姜言意遠了些。
姜言意面上出幾分恰到好凄楚:“瘟疫發時我正好沒在村中,阿爹是個廚子,鄰縣有戶員外做壽請了阿爹去辦席,不巧阿爹摔傷了腳,我便代阿爹去鄰縣辦席。怎料就在那期間,村子里就出事了……”
小頭目有些懷疑:“你會辦席?”
立即有試圖討好姜言意人幫答:“廚藝好著呢,今兒做豆腐腦還得了大將軍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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