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還想訓斥，但看到姜言意過年時臉上才養出來的一點，現在早沒了，又止不住地心疼：“你惦記著天下百姓了，你可想過祖母？聽說你的商船被劫，祖母當真是愁得幾天幾夜都睡不好，你說你這孩子，真要是有了個好歹，祖母到了那邊，如何同你母親代？”

　“祖母，您說什麼呢，您康健，再過二十個年頭都不在話下。”姜言意忙道。

　薛氏也在一旁勸：“祖母，您就是憂慮過重，愁出病來的，您看，阿意這不好好的麼，三叔現在已經能下地了，上的傷也不打。”

　楚老夫人道：“你們放心，就是閻王爺遣小鬼來勾我，老婆子也不會走的。”

　偏過頭看著姜言意，說：“祖母還得替你母親看著你家，我的意丫頭遭了不罪，但這命里的富貴，誰也甭想搶了去。當初遼南王上門提親，我同你父親本是不愿同意這門婚事的，怕你將來在那高門大府里遭罪。”

　“如今遼南王登基在即，祖母這心里更不踏實，一宮門深似海，可你同遼南王婚期已定，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往好了想，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躲不掉，那咱們就守住這福氣。你父兄此番立了功，往后楚家在朝堂上說話也有分量了，就算遼南王對你淡了，顧忌著楚家，也不敢薄待你的。”

　姜言意知道楚老夫人的顧慮，老人家一面擔心將來失寵，隔著一道宮墻，便是見上一面都難，更別提給撐腰。但若是楚家站出來悔婚，且不說楚家得罪封朔后的日子會如何，單是再尋夫婿也無，畢竟誰也不敢得罪皇家。

　兩只手握住楚老夫人蒼老的手，道：“祖母您放心，孫相信王爺不是那等薄之人。”

　楚老夫人嘆息一聲：“傻丫頭，別把什麼都賭在男人的心上，這分啊，濃的時候是濃，但說淡，也就淡了。自古當皇帝是哪個不是三宮六院？你若是一心盼著他將來只對你一人好，到時候不得苦頭吃，有個孩子傍，你往后的路才好走。祖母年前給你的方子，你有一直在吃嗎？”

　姜言意含糊道：“有吃的。”

　那是調養子月信的方子，據說是有助于孕育子嗣。姜言意喝那藥，純粹是因為之前宮寒，每次來癸水都痛得死去活來，喝那藥調理之后，現在明顯不痛了。

　楚老夫人這才滿意了，又叮囑了姜言意幾句，讓去看楚昌平。

　可能是這次傷得太重，姜言意見到楚昌平時，只覺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若不是量和五的英武擺在那里，他跟那些形干瘦的文臣都有得一比。

　“言歸打算在年前把你母親的墳墓遷到楚家的墓園，你覺著如何？”楚昌平在案前寫著什麼，他穿的儒袍，寬大的袖子從小臂垂下，更顯得整個人瘦削。

　姜言意道：“自該盡這份孝道的。”

　楚昌平點了頭，又說：“年后你就要出閣了，遼南王那邊是先登基還是先婚都未可知，你祖母的意思是喜服和封后禮服都備著，不然等到遼南王班師回朝，怕時間，來不及準備什麼像樣的裳。”

　姜言意頷首道：“一切都聽您和祖母的。”

　楚昌平繼續道，“都說長嫂如母，如今府上的一切都是你嫂嫂在打點，你祖母應當吩咐備好做喜服的段子了，你去那里挑選自己喜歡的花，想要什麼樣式的，刺繡要蘇繡還是蜀繡，也只管同說。”

　姜言意道：“我都省得。”

　楚昌平看了一眼上的裳：“你一路舟車勞頓，必然也累了，下去梳洗歇息。”

　姜言意應聲退下，走到門口時，回頭看到楚昌平清瘦的的形，還是沒忍住喚了聲：“舅舅。”

　楚昌平抬起頭來，用眼神詢問姜言意還有何事。

　姜言意有些心酸道：“您多注意，楚家還得要您撐著。”

　楚昌平知道外甥是關心自己，點了點頭，對說：“去歇著。”

　姜言意這才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