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見著喬宜貞愣住,繼續含笑說道:“貞娘你快言快語的對,我也是爽利子,有話咱們就直說。莊家和世子是有千萬縷的聯系,更何況喬老太爺本來就是好,咱們做親戚的出把力也是常理。”
喬老太爺的名頗盛,這些日子只要是見著二三書生,語氣里總是替喬老太爺不平,順帶也讓章氏知道了喬家的功勛。
喬宜貞眼角有些發熱,愿意與莊家走,便是因為夢中里通過只言片語判斷出來后來祖父出獄,莊家是出了力的。
只是那夢里的故事都是繞著商翠翠、池青霄展開,祖父出獄的事并沒有展開詳細說,莊家怎麼做到的,只能往梁公公的方向猜。
喬宜貞眼眶一紅,低聲說道:“謝謝嫂嫂了,實不相瞞,我祖父的事我一直很是憂心。”
養病期間是強著擔心,撐著一口氣在,不敢太多去想祖父的事,只是想著既然那本書里提到了祖父后來告老,說明這一劫可以度過,不能急。
丈夫要出家怎麼辦?怎麼從盛怒的天子那里救出祖父,這些都是喬宜貞心頭的結。
“先前聽世子說,貞娘你探了喬老太爺之后就大病了一場?哀而不傷,凡事莫要急切,應當定下章程,徐徐圖之。”
章氏本不是心之人,更何況人落淚總是會讓人更為憐惜,回握住喬宜貞的手,“梁公公我見過不次,他有一位心上人,我時常與往來,的、梁公公的喜好,我都可以與你說。”
喬宜貞晶瑩剔的淚珠子掛在長睫上,“我……”
話說到了一半,就聽到了笑鬧聲。
“來抓我啊!”
腳步跑的聲音急急切切,喬宜貞看了過去,是池長生拉著池子晉飛快地向著湖心亭里跑來。
“娘。”小胖子張開臂膀,他和池子晉一起把喬宜貞抱住,跑在后面的是章氏的兒子,他年歲更長一些,現在不方便去抓雙生子,一個勁兒用手指點在臉上,“,黏娘親,!”
池子晉松開了手,顯然是有些了,池長生才不松手,把喬宜貞抱得更,搖頭晃腦說道:“還沒有七歲,不,就要抱娘親。”
喬宜貞在人進來的時候就了眼,這會兒已經看不出落過淚。
章氏用手指點著兒子的腦袋,“你可滿七歲了,還和兩個弟弟胡鬧,應當學習嘉木才對,我剛剛可聽說了,他們兩人的哥哥在你這個年齡,學問可好了。”
“大伯母說的是。”池長生嘿嘿一笑,對著莊翰屾眉弄眼說道:“其實我二哥的學問也不錯。咱們不如去你書房,比一比誰的字寫的好。”
喬宜貞的兩個兒子嚷嚷著要比練字,可憐的莊翰屾平時不學習,這會兒得滿臉通紅。
喬宜貞握住了莊翰屾的手,“叔母教你寫字好不好?”
彎眼而笑的喬宜貞就像是畫中的仙一樣,說話十分溫和。
莊翰屾瞪大了眼睛,剛剛雙生子一直就說喬宜貞有多好,他心中還不以為然,現在被拉著手,加上池長生氣得鼓起腮幫子,讓他握住了喬宜貞的手,“好!”
只要氣到了池長生,就算是讓他寫字也不怕!
*
喬宜貞養育了三個孩子,三子的迥然,皆可以教導得很好,可以說在教育孩子這件事上,京都里的貴夫人有可以超過的。
此時喬宜貞與十歲的莊翰屾說了幾句話,就知道對方的。
他跳,注意力不太集中,喜歡玩耍,在外跑來跑去。
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有畏難緒,而他最為難的事就是讀書寫字。
莊翰屾寫的字歪歪扭扭,差不多是喬宜貞三個孩子啟蒙的水準。
因為雙生子憋不住的嗤笑,莊翰屾手一抖,面前的宣紙上滴落了一團墨漬。
他本來就寫不下去,墨漬出現之后,丟開了筆,漲紅著臉說道,“我、我就是不擅長。”
平時寫不好,換得了夫子的搖頭,他心中并不難過,還會嘻嘻哈哈糊弄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在喬宜貞的面前丟臉,想到了雙生子肯定對著自己臉,眼睛一閉,啪嗒一下淚珠子就掉落了,嗚嗚地哭出聲來。
想要撲到章氏的懷中,而喬宜貞抱住了莊翰屾,對著要開口的章氏搖頭,輕聲示意讓把雙生子帶了出去。
等到書房里空了出來,喬宜貞給他了臉,遞了一杯水給莊翰屾。
莊翰屾紅著臉握住了水杯,什麼都不對喬宜貞說,而是看向了窗外。
書房外是一小叢的竹木,風吹得竹葉沙沙響,翠綠的竹葉滴溜溜地打著轉落在地上,而地面上還散落了一些枯黃的枝葉。
“莊家的書房外是竹林,說起來也是巧了,我學字的時候窗外也是竹林。你可知道窗外的竹子哪兒有斑點?”
喬宜貞的話不含一丁點的指責,讓莊翰屾飛快看了一眼,剛開始不想說話,因為喬宜貞搖了搖他的肩膀,他這才開口。
“都沒有斑點。”
“那莊家的竹子命真好。”喬宜貞說道,“我家的竹子本來也是通無暇,可惜我使壞,用手指掐出了點,還往里面點了墨,后來那點墨就長高了,到了差不多這里。”
喬宜貞手比劃墨點的高度。
莊翰屾看著喬宜貞,對方襟上有被他弄臟的污漬,渾然不在意,對著他彎眼而笑,依然是溫可親的。
莊翰屾小聲說道:“我也刻過字。”
“是啊,誰小時候不淘氣呢?”喬宜貞站在窗邊,的已經臟了,干脆踩著窗戶摘了一片竹葉到手中。
喬宜貞用取下的竹葉吹了小調。
這讓聲音讓外面的章氏愣住,好笑地說道:“你們表哥還真是淘氣,寫字寫不好,這會兒吹小曲。”
還別說,吹得還行。
池長生立即說道:“不是表哥在吹,是娘在吹葉子!”
章氏聽到這話,仔細一聽覺得也是,自己的兒子最賣弄,倘若是他會吹,定然吹給自己聽,“你們娘親吹得真好。”
池長生嘿嘿一笑,說道:“娘吹葉子可好聽了,之前娘病了,很久沒有吹葉子了。”
池子晉也笑著用力點頭,“回去讓娘吹。”
屋子里的莊翰屾指尖拍拍,看著喬宜貞的目當即變了,“好厲害……”
“我會的可多了。”喬宜貞想到了自己的年,笑著說道:“我看著小魚游,就畫小魚,畫了特別多張,后來就可以畫得很好,你剛剛在外也吃了畫糕是不是?”
莊翰屾點點頭。
“你看寫了幾個字,上面還有一團墨,我卻能夠改畫。”喬宜貞側過頭看著莊翰屾,“你信不信?”
莊翰屾搖頭。
他看了一眼旁邊放著雙生子的字,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字難看,橫不平豎不直,而且宣紙上還有一團墨,怎麼改畫作?
喬宜貞讓莊翰屾握住了筆,握著莊翰屾的手,用筆或是沾濃墨,或是沾清水,濃淡結合,很快就是一副春游圖。
烏七八黑的墨漬被喬宜貞用濃淡的墨改了騰空而起的龍風箏,橫平豎直都做不到的字被改了不同的孩,有人搖頭晃腦梳著沖天辮,有人文靜垂手梳著是雙丫髻,或站或跑,每個人都不一樣。
明明是黑白的墨圖樣,卻讓莊翰屾看出了生機,鼻尖嗅到了鮮花芬芳,耳旁是熱鬧喧囂。
好、好厲害!
莊翰屾只聽人說讀書多了,就會厲害了,他以前想著,都說什麼文弱書生,讀書讀多了有什麼用?現在看著喬宜貞,模模糊糊意識到,好像是只有讀書讀得多了,才能夠像是這位叔母一樣。
好厲害,什麼都會!
喬宜貞松開了莊翰屾,看著他晶晶亮的眼睛,手指點在宣紙上,“你看,好好練字,這筆就像是你的手指頭,你想讓它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可以做出你想要的畫了。”
“書中還有許多的道理,現在你因為是讀得太了,尚且不能理會其中的意思,倘若是多讀一些,就會發現,你想過的事,許多古人也想過,雖說大家不在一個地方,卻又有心中近的覺。”
“讀書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來就是,你看長生的字還不錯,其實也是練出來的,一開始可說不上好,他不哭鼻子發脾氣。”
莊翰屾對學習沒有了抵心理,喬宜貞就教他方法。
如何去觀察字的結構,如何去看細微的筆。
練字也是有竅門的,只有帶著思考去學習,才會有所提高。
莊翰屾說道:“叔母,我還有一個疑問,我有時候看一會兒就會走神。”
“有沒有沙?”
莊翰屾翻箱倒柜找到了沙。
昌平商行不是通南北,還會買賣海外的東西,沙就是舶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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