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茲聞戶部郎中沈羲和溫良敦厚，品貌出眾。顧筱嫻婉和善，品嘉,朕躬聞之甚悅，與沈羲和堪稱天造地設,為佳人之，特將汝許配沈羲和為妻。

　——一切禮儀,由禮部辦,于十月初九完婚。”

　張寶忠想以后日子長呢，他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的眼還是有的，以后興許還會來。“顧姑娘,領旨吧。”

　滿院夏,又有蟲鳴鳥,上午還有些涼,顧筱跪下叩首,“民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寶忠扶了一把，“灑家恭喜顧姑娘了。”

　顧筱接過圣旨,遞過去一個荷包，墨綠綢緞做的，上面繡了松柏,“請公公吃茶。”

　張寶忠把荷包接過，“十月初九是禮部算出來的好日子,顧姑娘安心備嫁就好了。”

　顧筱點了點頭，送張寶忠出門，這會兒食肆沒客人,清凈得很，深吸一口氣，把賜婚圣旨又看了一遍。

　這道圣旨經過翰林院，禮部，最后由嘉明帝蓋上玉璽，能當傳家寶的。

　周氏還沒晃過神來，“小小，皇上真的賜婚了！”

　顧筱把圣旨給周氏看，“娘你看，上面寫著呢，還蓋了玉璽。”

　“金口玉言吶，反不了悔的。”周氏手圣旨，大娃也想，被一掌拍了下去，“咱們家有兩道圣旨了。”

　雖說圣旨不是嘉明帝親手所寫，那也是蓋了玉璽的。

　周氏供沈羲和讀書的時候可沒想這麼多，以為都這麼多年書，考考考，就做個知縣呢。

　在以前知縣就是見過最大的了。

　這下做了戶部郎中，又有皇帝賜婚，以前的苦日子好像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周氏看著明黃的圣旨，腦子里劃過了不事，啃二和面饅頭，吃咸菜，過年分，頂著大太在田里干活，甚至院子里的都想過。

　最后定格在道士批命的那瞬間。

　——生于此時辰命格與令郎相合，娶此必會扶搖直上平步青云。

　周氏現在也說不出算的到底準還是不準，畢竟沈羲和苦讀這麼多年，家里做生意也不容易，不過娶了顧筱的確是祖墳冒青煙了。

　周氏笑了兩聲，鬢角有幾縷銀，在下閃著，“十月初九，還有兩多月，太趕了。”

　陳氏從前不識字的，現在能認幾個，皇上賜婚那是多大的殊榮，以后會越過越好，陳氏也能安心管大娃婚事了。

　李氏也是一臉喜意，“娘，十月初九是好日子，還有兩個多月呢，不趕的，我聽話的意思，是朝廷管辦，小小安心備嫁就行了。”

　五品員的婚事哪能大費周章地辦，不過圣上賜婚，里子面子都得有。顧筱看著邊圍得一群人，心里終于有要當嫁娘的覺了。

　十月初九，好像很快就能到了，才兩個多月。

　“怎麼不趕了，我想明年五月份最好，暖和還不熱。”周氏又道：“八月多收秋，還得曬糧食啥的，大娃，寫信和你爺說聲。”

　沈大娃連連點頭。

　“還有你大姑二姑……”沈家親戚不，可要親戚就那麼幾個，周氏怕有人上門打秋風。

　鄉里鄰居，許多都是同族，說是同氣連枝，可沈家窮的時候沒人幫一把。周氏敲打了陳氏李氏一番，“三郎做不能出去說，把自己日子過好了才是正事。”

　親戚之間能幫一把可以幫一把，但是不能著他們家吸。

　周氏剛嫁到沈家還沒分家，妯娌四個，那一個尖酸刻薄，索誰都不告訴，“跟你爺說清楚，不許到顯擺，要是敢帶七八糟的人來京，別怪我不留臉面。你大姑二姑也是，就按我說的寫。”

　大娃咽咽口水，他好像又看見原來那個兇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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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賜婚，不人都知道消息，更別提本來就對沈家關注的英國公府了。

　英國公府的池塘開了一片荷花，徐氏眼睛能看清一些了，夏風徐徐吹過，荷香清沁。

　過不了多久眼睛就能大好，也能看看小小長什麼樣了。

　英國公中午回來了一趟，吃飯吃到一半，放下筷子道：“皇上賜婚了。”

　徐氏問：“賜婚……為誰？”

　雖問了，可不是一點都不知道，英國公這樣說，那被賜婚的人定是認識的人。

　徐氏攥袖口，著英國公道：“到底是誰，怎麼說話還說一半。”

　“皇上為顧筱和沈羲和賜婚了。”英國公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禮部定了日子，在十月初九。”

　徐氏怔了一下，小小若是沒丟，今年該十六了，想多留兒兩年，親的事不急，娘家外甥好，從小看到大的……

　英國公道：“你別多想，沈羲和為人方正，這次在晉立了功，現在是戶部郎中，他才十七，以后前程不可限量。沈家對小小很好，相知相許一同走過來的日子比什麼都好。”

　見得認不得，為人母連親事都不上手，英國公怕徐氏多想。

　徐氏搖搖頭，出一個笑來，“怎麼會，我早聽靈藥說了，沈羲和當初中了狀元，有人想榜下捉婿，他自己說有未婚妻，這份擔當就常人難及，我怎會多想。”

　可失落還是有的，徐氏笑得勉強，總覺得錯過太多太多，現在想要趕上也來不及，“好的，十月初九，我眼睛還能更好一點，到時候就能看見小小穿嫁的樣子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去添妝。”

　英國公道：“應該行的。”

　徐氏點點頭，重新拾起筷子，“我可得好好養子，把子養好才能去婚宴。還有靈藥的婚事也該好好琢磨琢磨，這孩子……”

　英國公：“多問問的意思。”

　徐氏神恍惚，“同我說過幾次，說不想嫁人，想留在我邊孝順，這些年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是個好孩子。我一向分得清和小小，這些年對不住。”

　徐氏每年上元，三月都會病一場，那年病了下人嚼舌子，就被聽去了。

　英國公道：“錯不在你，在我。”

　徐氏低下頭，吃了一口米飯，當初沒有張靈藥，死的心都有。有時午夜夢回，夢見小小苦累，甚至夢見過兒被人害死。

　如今兩個孩子長大人，徐氏別無所求。

　說什麼錯不錯，徐氏搖了搖頭，心想要是能見見就好了，也能仔細問問，沈羲和對好不好。

　————

　暑熱很快就過，轉眼進了八月。

　大娃寫的信終于到了沈老爺子手上，沈老爺子早年讀過書，很快就把信看完，然后手不控制地抖了抖。

　這老婆子。

　旁邊一人問：“二哥，這是京城來的信吶。”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沈老爺子的弟弟，沈大郎三人的三叔，當年分家的時候就鬧得極不愉快，爹娘偏心，沈三爺又是個混蛋的，他們一房本沒分到什麼。

　后來二老走了，家里日子更苦，沈老爺子要供孩子讀書，一點錢都存不下，沈老爺子也起過借錢的念頭，只是話還沒說出口，幾個兄弟就道：“讀什麼書，讀的明白嗎。”

　沈老爺子最后也沒拉下臉借錢，此后十幾年，就算同住一村也不常往來。這回是看沈家買了二十畝的地，周氏還不在，就厚著臉皮上門來了。

　同村不好鬧得太難看，有沈老爺子也會想薄如紙的兄弟之，哪怕知道沈三爺是為了錢，也說不出過分難聽的話。

　周氏叮囑的好，這麼多年不容易，他們沒幫過一把，就想坐其，沒這個道理。

　沈老爺子把信屁底下，“是盛京來的，就會沒完沒了地要錢，種地容易一樣，幾個兔崽子四六不懂，就知道要錢。”

　沈三爺一驚，“咋還要錢，三郎不是中了嗎。”

　“中了又如何，盛京城那是花錢的地方，老三……”沈老爺子言又止，“我這手里也沒錢吶，能不能先借點，等秋收賣了糧食，我再還你。”

　沈三爺要錢不反被借錢，“二哥你還不知道我，我哪兒有錢，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沈三爺慌慌忙忙地出去，沈老爺子哼了一聲，就這德還來要錢。他把信拿出來，又看了一遍，皇上賜婚，真了不得，三郎還當了戶部郎中，周氏讓他秋收完就過去。

　沈家有三十一畝地，雇人秋收快得很，中秋前就能收完，只是不能一塊過中秋了，沈老爺子滋滋地了口煙，然后去地里轉了一圈，江南雨水多，這邊風調雨順，收好，他估著比去年收的多。

　八月初，各家各戶開始收秋，沈老爺子雇了幾個短工，收麥子，紅薯，各種豆子。

　今年收了兩千三百斤麥子，一千六百斤的紅薯，還有一千一百斤豆子，把糧食曬好裝倉，把什麼都打點好，沈老爺子和沈二郎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發去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