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回來了。

　顧筱眨了眨眼睛,站起來，推開屋門，見沈羲和背著包袱站在院子里。

　三丫許久沒見他,躲在樹后面，還用兩只手把眼睛捂上了。

　一路上風塵仆仆,從一月初到四月中旬，沈羲和離家四個多月。

　顧筱扶著門框，手上用力弄得指骨微微泛白。

　周氏也從屋里出來了,老太太神容，里忍不住念叨,“可算回來了,都走了多日子……”

　沈羲和：“久未歸家，不能侍奉爹娘在側,是兒子不孝。”

　周氏擺了擺手,家里啥都有,想買啥買啥，用他干啥,再說有小小在家，“你媳婦啥都能想到,你不在家，是你媳婦分擔著,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上職,好好過日子。”

　說完，周氏拉著三丫進屋了。

　鄭氏就出來看了一眼，和小叔打了個招呼，也進屋了。

　顧筱抿了一下。

　沈羲和一步步走過去，四個月不見,顧筱變了不。

　如今已經有七個多月的孕了，上裳做的寬松，肚子圓圓的，好像也長高了一點。

　青簡單挽起，簪了朵珠花，耳垂上墜著珍珠耳環，看著圓潤飽滿。

　手上一支銀鐲子，上裳素凈好看。

　心心念念的人，再見到，沈羲和心里發脹。

　“小小，我回來晚了。”

　沈羲和看顧筱，顧筱也在看沈羲和，人瘦了，也更神了，長玉立，好似一拔的竹。

　“平安歸來就好，哪兒有什麼晚不晚的，快進屋。”顧筱轉過，用手背蹭了一下眼尾，相見重逢是令人高興的事兒，哭什麼。

　沈羲和快走幾步，手握住顧筱的手腕，夫妻二人相攜回屋，沈羲和看屋里多了不東西。

　全是小孩用的。

　嬰兒床，搖床，木馬，上面鋪著花花綠綠的的墊子，有家的樣子。

　沈羲和一個個看過，才道：“是孩子睡的床。”

　顧筱點了點頭，“現在多寶閣賣不孩子用的東西，嬰兒床，搖床，還有小車什麼的，賣的好。”

　都是沈大郎做的，顧筱按件給分。

　“手工坊生意也不錯，加了幾樣新的，彩陶，泥人。”

　顧筱一件一件說著家里的事，沈羲和就安靜聽著，然后他問：“食肆和火鍋店生意如何？”

　這算是沈家的安立命之本。

　顧筱頓了一下，然后道：“火鍋店生意還行，一天能接待二十幾桌，不過等陣子天熱了，客人應該就了。”

　炭火鍋，天一熱就吃不了。

　沈羲和點了一下頭，顧筱看了他一眼，然后把頭偏過去，添油加醋道：“食肆生意……你要問的是周家食肆，那他家生意還不錯，去吃的人還多的。”

　沈羲和皺著眉道：“什麼周家食肆……”

　顧筱已然氣的不行，還故作風輕云淡，道：“原先的鋪子到租期了，初十前我們就把東西搬走了，本來租房子你我愿，東家不愿意租了我也無話可說……可是，我們把東西搬走之后，他們也做起了食肆生意。”

　“做生意也管不到他們賣什麼，可他們賣的和咱家食肆賣的一樣，原來的客人都過去了。”顧筱咬著下，“也不知這鋪子到底是誰家的，主人是誰，反正掛了和招旗就開起來了。”

　顧筱說完肚子，“咱們家都是老實人，這事一直是大哥在跑，每每回來都惹一肚子氣，我有時候氣的睡不著覺，上午肚子還疼著……”

　本來自己的事顧筱不想和沈羲和說的，可是不說沈羲和怎麼知道難做。

　“就仗著我相公不在家，全來欺負，爹娘年紀大，有什麼委屈往肚里咽，我咽不下去。”

　顧筱拍了拍口，這口氣要是咽下去了，那得給孩子吃了，絕不能讓孩子氣。

　沈羲和：“先請大夫，現在可還難？”

　說疼，其實也沒多疼，顧筱搖了搖頭，“不難了。”

　沈羲和道：“食肆的事給我，你別想這件事了。”

　顧筱點點頭，“可是他們無恥，能有什麼法子。”

　就是因為沒辦法，顧筱才生氣，要是能告，早就告了。

　沈羲和：“你忘了，我去江南是為了什麼，在江南待了兩個多月，抓了不人，全部押送到盛京。共繳獲白銀六十萬兩，其他珠寶玉不計其數，皇上震怒，下令徹查朝中員。”

　百姓的救命錢，也敢貪。

　財帛人心，那些貪如此，食肆東家也如此。

　顧筱道：“可是抓貪，和食肆東家有什麼關系？”

　“在盛京能有幾間鋪子并且租出去的，應該不是普通人家，周家食肆，主人未見得姓周，小小，盛京城的清之又，沒幾個人得起徹查。”

　沈羲和常常去食肆幫忙，常去的客人都認得，況且去食肆吃飯的還有朝廷員，要麼是不知輕重的市井小民，要麼真的有靠山。

　沈羲和下午還要進宮，他梳洗換，陪顧筱吃了頓中午飯，然后進宮面圣。

　嘉明帝臉沉，山雨來。

　任哪個皇帝知道海晏河清的皇朝其實里破敗腐朽，自己倚仗信賴的臣子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心里都不會好過。

　而百姓顛沛流離吃飽穿暖都是問題，不是因為他這個皇帝做的不好，而是有人膽敢把手到不該的地方去。

　戶部尚書道：“押送到京城的罪臣現在關押在天牢，等候皇上發落。”

　貪污賄的員多是知守知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養了米蟲。

　“還有江南的酒家，茶館，也查出來不骯臟之事。”戶部尚書一臉菜，出門在外吃飯，挑好酒樓，前腳吃完后腳出事，還沒街頭賣春面的攤子干凈。

　嘉明帝：“嗯，商販按律懲，江南的員，暫且收押天牢，等塵埃落定，再一同置。”

　有些事，查管一時有用，一旦上面的人松懈就故態復萌。

　“趙大人，李大人，朕命你們私下暗訪，看朝中員妻兒的吃穿用度，有無僭越者。再查田產地產，朝中員俸祿就那麼多，便是有妻子的嫁妝，那也有定數。”

　嘉明帝眼睛微微瞇起，“朕倒要看看，他們的銀錢究竟是哪兒來的。”

　等這些事了了再一同置，不知朝廷又換多。

　沈羲和幾人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變天了，四月中旬，本該春明，下雨也該是綿綿細雨，卻掛起來大風，卷起來飛塵。

　戶部尚書趙廣豫被風吹的發抖，“皇上既然吩咐了，咱們就聽著，私下暗訪。”

　員俸祿是有定數的，有的會沾點生意補家用，但大致能估出來。

　慢慢查唄，這場火不知燒到什麼時候。

　趙廣豫家里也有生意，可清清白白做，賺多多花賺花，人在戶部，多人盯著呢。

　趙廣豫道：“行了，這一路辛苦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沈羲和點了一下頭，宋昭清松了口氣，兩人坐馬車回家。

　宋昭清臉更菜，吏部主管刑吏，抓來的人有拒不認罪者，開始曉之以之以理，后面直接上刑。

　反正去云州沒吃到什麼好東西，人倒是瘦了不。

　“還是祝兄好，一人在盛京逍遙快活。”

　沈羲和也羨慕祝修遠，他要是沒去江南就好了。

　他現在也不想公事，只想回家。

　宋昭清眼地看著沈羲和，“一路顛簸，我這胃跟火燒了一樣，沈兄，你不必管我，我去醫館看看，回來的時候朝祝兄討點冷飯……”

　沈羲和：“你跟著吧。”

　宋昭清眼睛一亮，“那不祝兄，誰他在盛京清福，的他。”

　沈羲和：“……”

　中午沒來得及準備，吃的家常飯，晚上這頓才是給沈羲和接風洗塵的。

　周氏看沈羲和瘦了，晚上做了冰糖肘子，糖醋排骨，黃豆燉大骨頭，兩個素菜，還有一個爪煲一個烤魚。

　這是沈羲和宋昭清從未吃過的菜。

　顧筱在家里做活幾次，現在做的是越來越好吃了。

　做爪煲是因為家里養的太多，翅都油炸了，剩下的爪不知道怎麼吃，顧筱留給燉了。

　把爪洗干凈去掉最上面的指尖，然后焯水，放進事先調好的鹵湯里，燉煮兩刻鐘，里面還能加些土豆青椒。

　原本爪沒沒吃頭，這樣燉過之后，恨不得一頓飯只吃它。

　口即化，一抿就掉，膠香滿滿，還帶著些許辣味，最后吃的爪掌中那一塊，最最糯最香，再舀一勺湯，能吃兩碗飯。

　烤魚下頭是有炭火的，放烤魚的盤子是個四四方方的鐵盤。

　把魚豎著切兩半，下面魚煎黃，魚皮炸焦，然后再用湯慢燉。

　燉出來的魚既味，還脆可口，有炭火溫著，還能煮些青菜條。

　爪煲是咸香辣口的，烤魚是酸辣口的，里面還加了點柚子，帶著果酸味兒，特別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