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姒將包著料子的油紙拿過來又仔細看了兩次，上頭的字型大小印章是距離百福巷不遠的一家店鋪，吉祥布莊。

這應該就是陳潤如今做學徒的店吧？

至於那簪子，如姒了那有些尖銳堅的簪頭，他是想送給自己防的麼？

「姑娘，您臉又紅了，要不要再敷一敷？」采菀見如姒拿著那簪子出神，上前勸道。

如姒是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發熱，倒不是被打的地方疼。聞言抿笑了笑，將那寫著店鋪名字的油紙遞給采菀：「這料子不錯，你改天去再買幾塊料子來。」

采菀順手接了過來，聽如姒話音里似乎帶著幾分活潑的揶揄笑意，不由又仔細看了兩回那店鋪的名字，心中猛然一跳：「姑娘，這是？」

朝見主僕是私話要說，便向如姒輕輕一福：「表姑娘先歇著，奴婢去給伯府傳個消息。」

如姒點點頭：「麻煩朝姐姐了。」

日前燕蕭親自出面放下了那麼重的話，如今濮雒的言行反應，擺明就是不理會燕蕭，拿外家不當事兒。

從禮法上濮雒的確有這個權力，但是禮法的本質目的是教化萬民，要下位者恭敬順從，但也要上位者端正德行。

所謂父慈子孝，先是父慈，才有子孝。

如今既然濮雒這個上樑不正，那就別怪如姒這個下樑放火反攻。

聽媳婦兒挑唆了幾句，就想打伯府的臉抖抖威風？

連朝的目都能翻譯那句最經典的萬能回復：呵呵。

朝出去時還地帶上了門，然而采菀沉默了片刻竟紅了眼：「姑娘，我不想去。」

「為什麼？」如姒詫異道，「你不想見見陳潤？」

采菀搖搖頭，手裡那張油紙已經得皺一團：「我不知道。姑娘，我心裡的很。」

這就是近鄉怯麼？還是前世的影太重？

如姒握住采菀的手：「采菀，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會再發生了。你心裡不是一直想著陳潤麼？先看看他如今的形也是好的呀。」

采菀咬了咬下，並沒有說話。

自從穿越以來相了這些時日，如姒對采菀的個和心境也算了解的比較深了。從本質上來說，采菀對人生還是帶著許多的無力和恐懼的。三生流轉之間，在苦痛和絕里磋磨了幾十年，那麼深的影，哪裡就能在一個月之徹底改變？

更何況，現在如姒在濮家也不能算是困局全解。

說到底，濮雒和池氏還拿著最要的一張王牌沒有打出來，那就是如姒的婚事。

就算是燕微的嫁妝全數歸還了如姒，婚嫁之事到底是父母做主。如果濮雒和池氏強行將如姒許配給一個表面鮮，里污濁的人家，例如石家，燕府實在沒有手的理由，甚至也沒有過問的機。

在這一點上，大家算是心照不宣。

如姒自然也清楚的很，但是此時此刻，手裡那枚銅簪子，卻讓更加鬥志滿滿：「你不想去也沒事，不著急，咱們來日方長。朝傳了消息出去，想來很快伯府就會有作，家裡的事先理一理，再說其他。」

想到了伯府，采菀的心又定了些，點了點頭：「好的。姑娘，那這料子我先收起來。」

「這料子啊，」如姒抿一笑，「給我做條子吧，下次出門的時候穿。」

家小姐穿這樣的松江棉布？

采菀有些意外，不過素來聽話，便應聲去了。

抱著料子出門沒幾步，迎面便遇到了雙蟬。

「采菀啊，給你道喜。」雙蟬皮笑不笑，眼里滿是嘲諷，「聽說你過幾日便要出去嫁人了，姐妹一場，過來給你添個妝。」

「嫁人？」這一句無疑便如晴天霹靂一般，采菀子都微微晃了晃。先前拚死去找了燕薴為如姒求救的時候，是聽見有消息說太太池氏要發落了，將許給舅舅家那個吃喝嫖賭的無賴子侄。但後來大姑娘病好之後發生了連番變故，那件事漸漸也沒了消息，采菀也就漸漸放了心。

然而雙蟬的話里，竟是這事被定下來了？

雙蟬又上前半步，將一塊糲的劣質紅布向采菀手裡一塞：「對呀，聽說是個姓李的，在石家二爺手底下管事，雖然風流了些，手頭卻大方的很。采菀你好福氣啊，或許將來還能接著伺候你們家姑娘呢。」

姓李？石家二爺？

那不就是石仲朗邊的小廝李涯？！

一時間也顧不上池氏是如何勾連上石家人的，采菀對石仲朗的滔天憤恨湧上心頭，幾乎瞬間便紅了眼，向著雙蟬狠狠瞪過去：「呸！這福氣你自己留著吧，有那功夫說三道四，回去照照鏡子算算自己的前程，你將來還指不定嫁給什麼吃喝嫖賭的王八蛋呢！」將那破紅布朝雙蟬腳底下一扔，轉就走。

「采菀你！」雙蟬仗著是池氏陪房邱媽媽的侄，在濮家的丫鬟當中素來算是頭一號的人，其他的正房大丫鬟雙鶯雙蝶都也讓著兩分。過去如姒多年懦弱，雙蟬便連空有嫡長名分的大姑娘也看不上，更何況采菀一個沒有基的二等丫鬟。雖說此行到月居是奉了太太的命令過來敲打大姑娘，也被叮囑了不要起衝突拌，然而采菀這樣啐到臉上，雙蟬如何忍的下去？

「你給我站住！采菀！」雙蟬見采菀走的甚快，也顧不得那方向是朝著如姒的正房裡頭去，便直接追了過去。

如姒這邊已經聽見了外頭的喧嘩，便起過來親自開門，迎面便見雙蟬已經追上了采菀，手便要拉。

「雙蟬！」

如姒一聲呵斥，雙蟬和采菀都本能一震，同時停了步子。

「幹什麼？」如姒從房裡出來，直接走到雙蟬面前，「誰許你來我院子里撒潑？」

大姑娘今非昔比，雙蟬倒也不是全無忌憚，了緒，便出些笑容：「大姑娘這話說的可是冤枉人，奴婢明明是過來給采菀道喜的。太太給采菀定了好親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