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麗現在住煤礦文工團宿舍里。

　這天一早想出門，卻又不敢出去，著門往外面瞧，見四下空曠，渺無人煙，隨即松了口氣。

　小心翼翼把門打開，轉鎖門的一瞬間。

　呼啦……

　等候已久的人們群眾全圍了上來。

　“哎呀，慧芳，可找到你了，我是哪個鄉哪個村老誰家小誰，昨兒個剛撿到個孩子，不知道該給你送去，你辣麼有心，就把這孩子收了吧。”說著，推過來一六七歲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

　凱麗驚呆，張得老大，“不不不，這我不能收……”

　那婦不干了，梗著脖子大聲嚷嚷道：“你為什麼不能收啊？你不是個好人麼？合著電視劇里演的都是假的啊？”

　另一個婦進來，語速極快道：“慧芳啊，俺是山東農村來京打工的，在一戶人家當保姆，遭到男主人欺負啦，你可得給俺做主啊。”

　凱麗懵了，“這我怎麼給你做主啊，你可以去婦聯告他。”

　“俺沒錢，你給俺三百塊錢吧。俺也不打算告了，俺回老家去。”

　“我也沒錢啊大姐。”

　“騙誰呢？你跟老吳買賣做得那麼大，最后都發了，你要是沒錢俺們不都得喝西北風去，你就是不肯幫。”

　“那是電視劇啊大姐，我也就是個普通演員，按月拿工資的。”

　“那俺不管。”

　凱麗傻眼了，狼狽不堪，掩面而逃……

　《》的影響力難以估計。

　明笛跟齊睿說這段兒的時候，倆人在飛往吉林的飛機上。

　齊睿樂的都找不著北了。

　明笛還在滔滔不絕：“前兩天廣電部召開了《》研討會，邀請咱們出席你沒空，我就過去了，很離奇的是，公安部一副部長也列席了會議，說《》的播出凈化了社會治安，為京城的良好治安形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我都聽傻了，不過仔細一想，哎，還確實有幾分道理，電視劇播出這段時間，治安環境是有所提升，小小的了，打架斗毆的也消失不見了，大家一到晚上就回家去罵王滬生，都顧不上為非作歹了。

　就是孫松很可憐，出門坐個公車都被大媽們指著鼻子罵，都被小伙子踹一腳，那貨都快神經病了。還有李老師，現在走到哪兒都被人喊宋大，接話也不是，不接話也不是，賊郁悶。”

　齊睿雙手抱著，笑著說道：“這個年代中，觀眾們分不清角和演員，這是可以理解的，再往后你看吧，老百姓門兒清著呢，若是還有以角的名義攻擊演員的行為，要麼是黑，要麼是其他演員的。”

　類似于“”、“豆”之類的詞，齊睿在公司已經普及過了。

　明笛點著頭，說道：“言之有理。不過孫松的日子確實不好過，都不敢出門了。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是想約您談談，想征詢一下您的意見，怎麼才能從王滬生這角中洗出來？聽他那意思是，迫切地想要接戲。”

　這個可以理解，孫松那家伙小半輩子都沉浸在王滬生的影里無法自拔，因為對王滬生刻畫得太鮮明了，也導致沒有劇組敢啟用他，人到中年了才慢慢走出來，但早就晚了個三秋了。

　大環境已經改變，他明顯跟不上時代了。

　齊睿琢磨琢磨，說道：“你告訴他，讓他等機會吧，明年的生產計劃還沒出來呢，等明年的拍攝計劃出來后公司會給他安排個合適的角的。”

　橡果在《》劇組只簽了一個人，就是孫松，其他演員，要麼就是有單位的，撬不，要麼不符合齊睿的簽人要求。

　明笛點點頭表示明白，又說：“開完會后，公安部那領導還準備給咱們頒發個獎項，上頭正在研究，我估計年前就能批下來。”

　齊睿微微頷首，拍個電視劇，居然跟維護社會治安扯上了關系，他也是服氣了。

　飛機降落，倆人走出航站樓，大吉林刀子般凜冽的寒風吹來，明笛往齊睿邊湊了湊，不由分說就他的特大號棉。

　“我靠，都是人啊姑，你就算，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吧？”齊睿快哭了。

　“滾！老娘快凍死了，趕把你這層皮下來讓老娘暖和暖和。”笛子很漂亮，穿一件小羽絨服哆哆嗦嗦就來了大東北，剛下飛機就遭到了無毒打，悔得腸子都青了。

　齊睿哈哈大笑，把服下來披在上。

　笛子這才出笑容，夸齊睿懂事兒，嘻嘻哈哈往外走。

　倆人來吉林之前也沒通知劇組，出了航站樓打個夏利直奔新林村。

　新林村在近郊，地勢很廣，村子很大。

　車子進村后很快就找到劇組的所在地，一座木柵欄圍的大院兒。

　大院兒布置得很有當地特，門口掛倆紅燈籠，院子里一排木架子，木架子上掛著玉米，剛下了雪，玉米上全是雪花。

　北屋門兩側掛著紅辣椒和大瓣蒜，門框上著對聯，另有東西廂房，旱廁在東南角。

　院子里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見公司老大和明副總親臨，工作人員愣了下后立刻歡呼起來，很快驚了里面正在拍攝的張奕謀和一眾演員們。

　厚重的棉布門簾子起來，出張導那張皺蘋果一樣的臉。

　“喲，領導終于想起來過來探班了啊。”張導驚喜，上前跟齊睿、明笛握手。

　“您就別損我了，這段日子我都快忙飛了，各種座談會、研討會開得我直犯惡心，剛才在飛機上還說呢，最后幾場座談會我都不去了。”齊睿苦笑著說道。

　“嗯，報紙上連篇的報道，跟國的轟炸機要炸阿富汗似的，不過《》這一仗打得確實漂亮，讓我們認識到，中國的電視劇事業馬上要迎來飛躍式發展了。”老謀子的眼仍舊犀利。

　“拍得怎麼樣？快結束了吧？”齊睿沒多說《》，反而問起了拍攝進展。

　演員們聽到齊睿的聲音，也都從屋里出來了。

　放眼一瞧，絕對的全明星陣容，喬丹、皮蓬、約翰遜……

　李保田、江文、申君誼的。

　老太太也紅滿面的，“喲，小小子兒來了。”

　齊睿忙走上前扶住老太太，嘻嘻笑道：“趙媽，您老還能得住不？”

　“東北這火炕比家里的席夢思都舒服，晚上睡覺一汗，我都不想走咧。”老太太笑著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

　眾人都過來跟齊睿寒暄。

　張奕謀說：“進屋吧，外面還是冷，別凍壞了。”

　大家進了屋。

　因為正在拍攝中，齊睿也不想打擾劇組的正常進度，就杵在一邊觀看著。

　很難得的是，飾演大兒媳的胡雅婷居然戲不錯，將大兒媳婦王梅的潑辣、勢力、眼皮子淺的勁頭兒演繹得惟妙惟肖，一場戲拍完，贏得大家的熱烈掌聲。

　很快出戲，向諸位同行道謝。

　看一眼齊睿，目中流出激之。

　齊睿也對微微頷首。

　下一場戲是老太太拔火罐的鏡頭，導演建議上替，老太太死活不答應，非要親自上陣。

　齊睿驀地想起來，就是這場戲拍完后，趙媽大病一場，從此落下了肺氣腫。

　他也嚴肅起來，跟老太太說即便把這段去掉也不允許拍，給出的理由也無可挑剔，您老歲數大了，萬一落下病兒，是全國人民的損失。

　老太太見他說得鄭重，無奈答應下來。

　張導連忙從群演中找了個和趙媽高重相差不多，子骨一看就賊結實的中年婦頂上，多給五十塊錢，才把這場戲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