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娘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秦惜弱,“就說你不要臉,你看看,天化日胳膊,你怎麼不去……”
最后一個死字沒有出口,就覺得自己胳膊一涼,然后,眾人就看到,出的那只胳膊上的裳,忽然裂開,直接了一塊迎風飄揚的破布。
眾人先是愣住,秦大娘自己最先反應過來,“啊”地一聲手去遮掩胳膊。
后面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你了,去死!”
“誰?哪個兔崽子……啊!饒命!饒命啊!救命——殺人啦——殺人啦——”秦大娘轉,就看到一截刀尖指著自己的嚨,嚇得一屁坐在地上,轉連滾帶爬地爬到秦大伯后,整個人簌簌發抖。
大家就看到爬過的地方留下淡淡的水漬,這是,嚇尿了?
圍觀的人一看到有人提刀,小老百姓還是怕的啊,紛紛往邊上躲閃開來,一下子秦家門前就空出了很大一塊地方。
楓只覺得很生氣,好像他很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這人怎麼可以這麼惡毒?知道秦惜弱活下來有多難嗎?怎麼不死秦姑娘就不甘心一樣?
他也不理其他人,就走到秦大伯面前,刀尖指著秦大娘出的胳膊,吐了一句話:“你怎麼不去死!”
大家看看秦大娘出的那只老胳膊,才明白眼前這人,是為秦家兄妹抱不平呢。剛才秦大娘說秦姑娘了胳膊就該死,現在自己不止胳膊,連肩膀都了一塊了,這人是問秦大娘自己怎麼不去死一死呢?
“啊!啊!我不要死,不要死——”秦大娘卻沒想這麼多,就看著眼前的刀尖泛著寒,以為楓要殺自己,只是拉著秦大伯的大聲尖,嚇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楓又看向秦大伯。
這個滿臉褶子看著是憨厚老農、一雙滴溜溜轉的眼睛,出賣了他的本。
秦大伯比秦大娘冷靜些,一看楓這裝扮,“這位……這位軍爺,小的……”他想求饒,又實在想不出怎麼得罪了眼前這貴人,只能撲通一下跪地。
楓抬頭看向邊上圍觀的人,那些人都嚇得一個個跪倒在地,生怕比別人高出一截,這位軍爺的刀就會砍到自己上。
秦家兄妹站在門前,秦惜弱就看著楓穿著一件玄衫,提刀站在那兒,好像天神!
了一聲“將軍”,又忽然想起剛才大伯娘罵自己的話,他都聽見了,自己哪里還有臉見他?轉就要跑回屋里。
“秦姑娘!”楓一看要跑,下意識了一聲。
秦惜弱卻是跑得更快了。
這輩子最狼狽的兩次,都被楓看到了。每一次,以為自己沒了活路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沒頂而死時,他都站到了自己面前。
楓看跑回屋里,有些擔心。
秦惜時這時才相信將軍真的到自己家里來了,“將軍,您怎麼來了?”
“我……”楓想說自己是來告訴他可以赴考的消息,可是,看著眼前的象,口說出了心底的想法,“看看你們。”
秦惜時偏開子,將楓往里讓,“將軍,家中簡陋,承蒙不棄,進來喝杯茶吧。”
楓沒有走,看看四周的人,認真地跟秦惜時說,“跟我走!”
啊?
秦惜時一愣,楓卻已經繞過他,走到了剛才秦惜弱進去的屋子,看到趴在桌上痛哭的單薄影,略一猶豫,沒有進去,抬手敲了敲門框,“秦姑娘,收拾,跟我走!”
這樣的地方,怎麼待得下去?
這樣充滿惡意的地方,不待也罷。
秦惜弱正坐在桌前哭,聽到楓的話,覺得自己聽錯了,抬頭看向門外。
哭得兩眼通紅,鼻頭通紅,帶著水汽的雙眼看過來,就像一只孤苦無依的小兔子。
楓見慣了的笑臉,就覺得這樣痛哭的,看著有些不習慣,看著自己的心里也有些憋悶,放了聲音,勸道,“跟我走吧。”
秦惜弱搖頭,“將軍,這是我們家。”跟他走?自己只是一個農家,跟他走算什麼名分呢?是樟樹村的人,這里才是自己的家。
楓想了想,轉頭問跟在自己后過來的秦惜時,“不走,會死!走嗎?”
秦惜時明白,將軍的意思是不搬走,惜弱留在村里,遲早會被死的,不是被死,就是要被他們胡找人嫁了,那還生不如死。他舍不得這家,但是,想到剛才的形,這里,沒有惜弱的容之地了。
與惜弱一樣被北蠻擄走的人們,一共回來了五個。這幾天里,有兩個自盡了,一個上吊,一個撞死在了自家門口。還有兩個,被家里人給趕了出來。所有人都盯著惜弱,要不是自己一直守在家中,像大伯娘那樣子,可能就恨不得拖了惜弱去沉塘吧?
自己的妹妹,明明沒做錯什麼,明明什麼事都沒有,那些人卻是容不下!其實,不過是掩飾自己的無能而已。現在村里活下來的人,除了數幾個與自己一樣,因為外出不在家而逃過一劫。其他活下來的,都是躲在暗,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被北蠻殺死被北蠻擄走。
他們不想讓這些弱子活著,因為只要看到,就會想起當初自己的膽怯。
秦大伯一家想要霸占自家房屋田地,有心挑唆,其他人的呼應,惜弱在這村里,是待不下去了。
自己本想給妹妹說個好人家,可現在,想到花婆那輕蔑的話,他使勁了拳頭,走進屋里,“小妹,是我沒用,沒護好。我們聽將軍的,走吧。哥哪怕乞討要飯,也能養活你。”
“哥,那你考試怎麼辦?”他們現在無分文,要是離開家,到外面掙扎求生的話,哥哥哪里還能靜心考試?
“不考了,”秦惜時一笑,“我們先去鎮上,我看看能不能找個坐館的活計,不行就去縣里,對了,到商鎮去,那兒肯定能找到活,我還能做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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