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是要和燕王府一家同用年夜飯，可是實際上他坐下不過和顧徽彥過了幾巡酒，便起出府了。現在皇帝出宮的消息想必家家戶戶都知道了，皇帝即使不樂意，也得去張首輔家走一趟。

皇帝走後，來來往往所有人都無聲地鬆了口氣。

顧徽彥神還算平靜，但是林未晞和他朝夕相這麼久，馬上就看出來他雖然看起來平靜，但是細微之還有許多差端倪，應當是在想心事。能值得顧徽彥掩飾神思索的事，唯有方才離去的小皇帝了。

「王爺。」林未晞輕輕喚了一聲，顧徽彥回過神，看了林未晞一眼，從桌子下面握住的手：「沒事。陛下應該去張府了，宮的事不必我們心，繼續用膳吧。」

林未晞點頭應下，顧呈曜、高然也順次落座。然而經過這個曲，這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本沒有人放心思在飯菜上。

林未晞見幾人次第落筷，看樣子再沒有繼續的必要，就揮手讓丫鬟將除夕宴撤下。丫鬟們輕手輕腳地搬碗碟，而主子們已經移駕，到隔間落座了。

這是林未晞兩世以來，以嫁人之過的第一個年。從閨到媳婦的差距巨大，往常盡可和姐妹丫鬟另找一個清閑地方說話，但是現在卻萬不能如此。幸好林未晞沒有婆婆，府中比大的唯有燕王，然而陪夫婿守歲和陪婆婆、太婆婆守歲顯然是兩個概念。林未晞陪在顧徽彥邊，一點都不覺得時間難熬。

然而同樣的境況，恐怕高然的心境就完全不同了，高然依舊得寸步不離地守在林未晞邊。林未晞坐到後面困意襲來，眼睛困的不行，但是自忖自個兒是長輩，在小輩面前一定要端莊，所以強行撐著眼皮。過了一會，眼睛中全是水霧，眼神也迷迷瞪瞪的。

犯困的林未晞反應慢了許多，相比於平時的伶牙俐齒，現在的眼睛漉漉的，顯得無害又無辜。對於時常被語言摧殘的人來說，現在的無疑可了許多倍。

顧呈曜就是如此著想。他當然知道這樣做很不妥，那是他的繼母，於於理他都要避嫌，這不僅是對年輕的繼母不敬，更是對父親不敬。可是即使收回了眼睛，腦海中依然在控制不住地回放方才看到的景象。原來林未晞犯困的時候是這樣的，反應慢半拍，整個人也氣氣的。

顧徽彥正襟危坐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他嘆了口氣，手扶住來回晃的林未晞，說：「既然困了，就回去休息一會吧。」

林未晞現在腦子都不大清楚，犯困的人就和喝醉酒的人一樣，最忌諱別人說困。林未晞啪的一聲拍開顧徽彥的手：「我不困。」

整個屋子的人都寂靜了，王妃竟然拍開了燕王的手？宛星簡直要窒息了，正想趕上前搖醒林未晞，提醒林未晞一二，卻發現燕王只是輕嘆了一聲，扶著林未晞的肩膀，將平放在自己上。

林未晞順著力道趴下，過了一會就睡得神志不清了。顧徽彥將林未晞後頸的碎發理順，隨即就繼續干自己的事，並無毫被冒犯的不悅。宛星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直到被人揪了揪袖子，才默默退回來，和屋子裡眾多氣的人一樣，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林未晞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這一覺睡得溫暖又舒服。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人輕輕搖醒：「先醒醒，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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