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妻子已經死了,他不會再有嫡子了。甚至前年,衛氏和他唯一的骨高熙也死了。他的錯誤,再沒法挽回了。
英國公世子中鈍痛,幾乎站都站不住,他不想讓自己失態的模樣被人看到,他猛地抬起一腳,將抱在他上的韓氏踹開,大步向外走去:「你謀害妾室,戕害嫡出脈,還蓄意構陷主母。等我明日稟報了母親,就讓牙婆子將你發賣出去。」
「世子!」韓氏倒在地上,都顧不得肚子上的傷,就急匆匆朝英國公世子追去。可是哪裡追得住,轉眼間,英國公世子就走出去了。
躲在屋外的丫鬟怯怯地喚了聲「姨娘」,韓氏這時才覺得小腹的疼。捂著肚子腰都直不起來,可是這種時候,完全沒空想自己的傷。滿腦子都是,如果明天世子告訴了英國公老夫人,真的會被發賣嗎?英國公的爵位,還能落到高忱手中嗎?
英國公世子臉鐵青,他把隨從罵走,自己牽了馬在夜風中疾馳。黑夜中辨別不清方向,他也不想認清楚。他不斷馬,漸漸馬速已經飆到一個無法控制的程度。夜風刮在臉上已經有些疼了,英國公世子任由自己思緒徜徉。他和衛氏婚的時候才十七,正是年人心氣重的時候,那時他覺得新娶的妻子長得很好看,可是子他不喜歡。後來他們的兒高熙出生了,高熙剛出生那段時間,他們夫妻達到前所未有的融洽,可是好景不長,後來英國公老夫人嫌棄衛氏目下無塵,說要將高熙抱過去養。衛氏怎麼都不肯,似乎就是從那時起,他和衛氏的夫妻無可挽救地糟糕下去,直至深淵。
高熙和高然一點都不一樣,高熙自小就好強,格比的母親還要。高熙親近衛氏,子又強,他面對這個嫡總覺得很沒意思,毫無為父權威,所以漸漸的,他更喜歡和高然說話。在衛氏死後,其實他想過好好補償高熙的,可是高熙一見到他就出那種失憤恨的眼神,不斷地提醒他,衛氏是怎麼死的。
於是,英國公世子越來越迴避高熙,到最後,父當面站著也無話可說。反而是高然時常對他出小兒的氣,和他要東要西,彷彿高然才是他的嫡一樣。
高熙嫁到燕王府後,英國公世子無疑鬆了口氣。這樣就好,嫁得好,以後也不必再見他這個父親,簡直是皆大歡喜。後來聽說高熙和燕王獨子不來,英國公世子下意識地覺得是高熙的問題,高熙的格太強了。至於去燕王府給高熙撐腰?有壽康大長公主啊。
英國公世子想到這裡再一次覺得痛苦,幾乎無地自容。高熙在燕王府垂垂病危的時候,他覺得高熙外家背景高,總會有人給出頭的,所以就放任自己沉浸於自己的事。可是半個月前,他聽說高然被婿冷遇,幾乎是立刻就找過去算賬。現在想想,他當這個父親真假不分,認人不清,錯把魚目當寶貝,反而疏忽了自己真正的珍寶,簡直可悲又可笑。
英國公世子閉上眼,任由近乎發狂的駿馬將他帶黑不見指的夜幕中。
第二天一早,英國公老夫人起來,發現兒子沒有來請安。並沒有當回事,兒子和兒媳是不一樣的,兒子睡過了或者不想來請安,老夫人並不怪罪,反而心疼兒子勞累。等到了中午,世子院里的小廝過來稟報世子還沒回來,老夫人才覺得事有些大條了。
「世子昨夜一夜未歸?」
「是。」
英國公老夫人皺起眉,想到兒子遊甚廣,幾天不著家是常有的事,昨夜可能在某個好友家住下了吧。英國公老夫人說:「可能是昨夜喝了酒,現在還沒醒呢。等世子爺回來,你立刻來稟報我。」
「是。」
這種事以前也有先例,可是這次不知怎麼了,英國公老夫人心砰砰直跳,竟然漸漸坐都坐不住了。老夫人把兒子院里的下人來了三次,每次都是毫無消息,英國公老夫人終於沉不住氣了,說:「你去世子好的幾戶人家裡去找,無論如何讓世子爺回家來。想玩樂明日再說,現在先回家,怎麼能連著兩日不歸家呢。」
下人應聲跑出去。漸漸日暮西沉,星斗東移,傳回英國公府的消息卻越來越不妙:「老夫人,小的一家一家去問了,幾位公子都說沒見著世子爺。」
韓氏帶著高忱來給老夫人請安,聽到裡面的話,手指輕輕蜷了蜷。英國公老夫人看到韓氏,問:「你昨日見世子了嗎?」
韓氏繃著臉,近乎是斟詞酌句地說:「奴昨日晚間見了世子,之後世子又出去了,世子現在還沒回來嗎?」
「他都一天一夜不見人影了。」英國公老夫人看著又急又氣,「他也真是,到底去了哪裡,怎麼都不給家裡報個信呢。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韓氏張開,卻突然頓住了。英國公老夫人本只是隨口一問,並沒真期著韓氏知道答案,故而也錯過了韓氏那一閃而過的猶豫。最終,韓氏閉上,低頭說:「妾不知道。世子許是去哪裡喝酒了,老夫人勿急,再等等世子爺就回來了。」
英國公老夫人抱怨似的嘆了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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