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手指勾著弧形的杯柄，慢條斯理道：“爸媽不是你選的，你沒得挑，老婆你能自己選，有得挑。既然你挑了一個你爸媽不喜歡的，你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就應該有個明確的認知，你得對你老婆負責，也得承擔起一切后果。”

　汪臣瀟一愣，傻坐半晌。

　然后起，去廚房弄了點吃的。端到樓上，他把托盤放在門邊，給袁雪發了一條微信：“我給你熱了點湯，放在你房門口了。”

　袁雪看完微信，把手機翻放到枕頭邊。林溫給掖了下毯子，問：“要睡了嗎？睡了我關燈。”

　“嗯。”

　林溫把燈關了，陪袁雪躺下。

　林溫毫無睡意，腦中紛紛雜雜，心總吊著，既擔心袁雪，又理不清自己。

　耳朵似乎還燙，林溫手了，一時間，擔心袁雪的那份心，全歸攏到了“理不清自己”。

　林溫咬，翻閉眼。

　躺半天，依舊沒睡意，到手機，看了眼時間。

　才剛過十點。

　袁雪晚上什麼都沒吃，林溫想了想，還是輕手輕腳下了床。

　走出房門，看見地上的托盤愣了一下，打開蓋子一看，里面是已經冷了的湯和白米飯。

　林溫把托盤端進廚房，又找了一點蔬菜出來。

　晚上宴席沒開，廚房里最不缺的就是菜，林溫打算給袁雪做一些清淡的食。

　周禮躺在后院的躺椅上，看見廚房燈亮起，不一會兒就傳來了水流聲。

　過小門，有道小影在里面忙前忙后。

　周禮彈了彈煙灰。

　汪臣瀟和肖邦早就上樓了，他想再吹會兒風，所以沒上去。

　晚上的小雨只下了很短的時間，地面很快就干了，空氣中有青草香，聞著舒爽宜人。

　他心里想著事，點了一支煙慢慢著，現在才一半。

　周禮又看了一會兒。

　里面水聲沒了，那道小影不知道走到了哪個角落。

　周禮將煙撳滅，拿起空水杯和零食盒走進廚房。

　林溫正在切菜，聽到靜嚇一跳，轉頭看見周禮從黑漆漆的后門進來，驚魂未定道：“你怎麼在這里？”

　“吹了會兒風。”周禮把東西放下，問，“你做宵夜？”

　“……我給袁雪做點吃的。”

　“袁雪還沒睡？”

　“睡著了，我怕醒來。”

　“老汪給送了吃的上去。”

　“我知道，湯已經冷了。”林溫說，“我做點清淡的。”

　“你自己晚飯也沒吃。”周禮道。

　“……嗯。”林溫低下頭，繼續備菜。

　周禮靠在水池邊，看著問：“袁雪怎麼跟你說的？”

　“……說準備先跟老汪分開，剩下的事以后再說。”被周禮一提，林溫又開始擔憂，“老汪有什麼打算？”

　周禮就把之前的聊天容概括了一遍。

　“你說他們……會好嗎？”林溫憂心。

　周禮說道：“婆媳關系是世紀難題，老汪要是還想著逃避，不把這問題解決了，也不用想著跟袁雪再有個什麼結果了。”

　林溫原本還想聽一句寬心的話，誰知周禮這樣直白。

　垂下頭，慢吞吞地繼續切菜。

　周禮接著道：“但老汪這次應該不會再逃避了，只不過婆媳關系這種事太復雜，他們還需要時間慢慢磨。”

　林溫聽著，稍稍安心。

　接著，林溫又聽到一句：“你說我們的關系，有他們復雜嗎？”

　林溫一頓。

　“你喜歡簡單，討厭復雜，可是復雜來了，也不能只想著抗拒逃避，否則逃避老汪那樣，事只會變得更復雜。”

　水池和菜板相隔一米半的距離，周禮站在水池這頭，始終沒靠過去，至此刻，和林溫保持著一個讓安心的界限。

　“還有你之前說什麼，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我大學之后沒談過朋友，只去過相親，上一任相親對象，我跟現在算是朋友，雖然我跟只見過三次，從去年說過彼此不合適后就沒再見過面。”

　林溫攏了攏菜板上的蔬菜。

　“林溫，”周禮看著側臉，溫聲道，“我們試試看，好嗎？”

　菜刀停留在菜葉上方，磨啊磨，刀刃似乎變鈍，這一刀怎麼都切不下去。

　周圍靜悄悄，半天，林溫才輕輕地吐出五個字。

　“你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