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從網吧回來到洗澡開窗,男人似乎不止了一支煙,林溫邊想邊說,“我去查工作了。”
“工作?”
“我想知道有什麼工作是我能做的。”林溫憂愁,“我還未年。”
男人:“……”
林溫一邊著漉漉的頭發,一邊隔著雨幕跟對面的人說:“你打算逃學多久?”
“……看況。”
“你要逃很久?”
“或許。”
“你有存款嗎?”
“沒有。”
“那你想好找什麼工作了嗎?”
“……沒。”
“你沒有提前規劃過?”
“……嗯。”
林溫放下巾,抿了抿,語重心長道:“住宿吃飯都要花錢,你這些應該都考慮清楚。”
男人問:“你都考慮清楚了?”
林溫“高瞻遠矚”道:“嗯,我想過了,還是回宜清比較合適,這里價相對高,方言也聽不懂,哪里是哪里都不清楚。”
男人說:“宜清價也高。”
宜清是省會城市,林溫不是宜清人,家在南林市江洲鎮,兩地方言不同,但畢竟一個省的,方言相似。
林溫道:“最重要的是,我得給自己留有余地,要是錢真的不夠花了,我回家也方便。”
“……”男人似乎無話可說,過了會兒,他扯了一下角。
林溫確定自己沒看錯,他右邊的絡腮胡真的了。
林溫蹙眉,大概猜到他在笑什麼,道:“這沒什麼可笑的,我又不是逃學一輩子。”
“那你打算逃學幾天?”男人問。
林溫說:“最多三天吧。”
“三天有意思嗎?”
林溫看了看發尾還有沒有在滴水,溫聲道:“三天就夠了,我很容易滿足的。”
男人沉默。
林溫沒看見對方神,繼續用巾著發尾,問:“那你有什麼計劃嗎?”
男人說:“我可以投靠朋友。”
林溫愣了愣,隔著兩米距離和滂沱大雨,對“陌生人”道:“我沒朋友……”
男人沒問什麼,他了兩口煙,半晌才說:“我可以帶上你。”
林溫沒吭聲。
男人似乎想到什麼,又說:“反正最多三天,你要怕白吃白喝,就幫我跑個,打掃個衛生。”
他連最后的一點顧忌都說出來了,林溫知道對方尚算陌生人,不該心他的提議。
林溫低頭著巾,沒有給出答案,帶著點孩子氣地輕聲道:“相比逃學,我更想時間快進,我想考到市高中,考到市高中就好了。”
男人彈了彈煙灰,一頓,又豎起香煙,心來道:“你看著煙說。”
“嗯?”
“再說一遍。”
林溫莫名其妙:“我想時間快進,考到市高中。”
朝上的煙頭亮如星星,在這個雷雨加的昏暗深夜,男人大拇指撳住煙頭,猶如清風吹熄燭。
男人說:“希你心想事。”
林溫一怔。
風雨如故,對面的突然亮了一些,有人打開雜房的門,驚訝道:“你誰啊,怎麼在這里。”
男人準備離開,林溫突然住窗框,沖對面喊:“我會打擾你嗎?”
男人向,頓了頓,道:“不會。”
第二天,林溫在胳膊瘙中醒來。
星級酒店含早餐,林溫住在小旅館,早餐只能自己覓食。
隨意啃了一只包子,啃完后和酒店里的兩人上面。
姜慧腸胃不適,氣不是很好,問林溫昨晚睡得如何,林溫撓著胳膊回答:“很好。”
男人朝手臂瞥了一眼,林溫頓了頓,默默捂住胳膊,沒再撓。
三人先去機場,確定今天也沒有航班后,他們又打車去了火車站。
去宜清市的火車沒有直達,需要中轉,他們各自買了兩張票。
午飯就在火車站附近的快餐店吃,快餐店的一次筷子裝在白綠的紙包裝中,林溫想起上學期班里生往的筷子里塞了一條蟲子,筷子也是這樣的包裝,因為外面看不見,出筷子后蟲子也沒跟出來,直到用筷子吃完飯,同學才抖了抖紙包裝,大驚小怪地嚷嚷:“咦,怎麼有條蟲子!”
林溫不想這筷子,找了找,發現店里有金屬筷,拿來兩雙,另一雙給男人。
男人說:“現在就開始跑了?”
林溫發現男人跟昨天有些不同,昨天他有些厭世一般的生人勿近,今天他竟然會開玩笑。
林溫也沒意識到跟昨天相比,今天的不再那麼沉悶孤靜,點點頭說:“你還需要什麼,我幫你去拿。”
一旁姜慧好笑:“奇了怪了,你倆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
林溫撓撓胳膊,坐下吃飯。
飯后上火車,三人去了臥車廂。
因為不是首發站,車廂里的被褥早被人睡得一團,姜慧大著肚子不方便,林溫把人攔住,利落地將兩張床鋪收拾了一遍,轉頭看男人,男人皺著眉,一直坐在車廂外面的座椅上打電話。
林溫順手把他的床鋪也收拾了一下。
姜慧睡下鋪,林溫的床是中鋪,從行李箱里翻出初三課本,坐在姜慧床邊預習。
林溫并不算聰明,學習全靠刻苦,因為定了市高中的目標,這個暑假格外用心。
可惜天賦有限,林溫看了一會兒題就開始撓胳膊,男人忽然叩了兩下桌子,林溫抬眸。
“上餐車問問乘務員有沒有冰,去把胳膊敷一下。”
林溫起去了餐車,沒要到冰,但買到了兩瓶冰水。敷著胳膊舒口氣,回到車廂之后,發現草稿紙上多了一串解題步驟。
林溫意外地看向男人,男人躺在整潔的下鋪,背靠枕頭,言簡意賅道:“報酬。”
林溫想說,他不是讓跑個,打掃個衛生嗎?
但沒說,把冰水遞了過去。
到了晚上,火車還沒到中轉站,姜慧忽然驚喜道:“我老公過來接我了!”
姜慧老公臨時被派來出差,目的地正好是火車經過的站點,姜慧這回腳也有了力,從床上爬了起來。
林溫和男人幫一道搬行李,看見了站在火車外等待著的姜慧丈夫。
姜慧丈夫自稱姓秦,長得宇軒昂,他對一大一小的兩人連番謝,同時遞了一張名片給“大人”。
男人接過名片,林溫跟坐在嬰兒車里的大寶道別。
回到車廂,只剩他們兩人。
火車上的晚餐味道不佳,林溫囊中,也不喜歡浪費,撐著把飯菜全吃了。
飯后收拾餐桌,把男人那頭的桌子得格外干凈。
收拾完,林溫將課本輕輕推過去。
男人正斜靠著床皺眉看窗外,他回過頭,眼神淡淡的。
林溫遲疑著想將課本收回,男人手掌蓋住課本,一個翻轉,正面朝他。
“過來。”男人淡聲道。
林溫立刻坐過去,和男人同看課本。
學著學著,林溫犯困,眼皮不自覺地合攏。男人卻神十足,叩叩桌子說:“別睡。”
林溫昨晚在小旅館沒睡好,睜了下眼,沒多久又開始犯困,趴下說:“我靠十分鐘。”
等在漫長的十分鐘后醒來,一邊著被得酸疼的胳膊,一邊回頭,看著不知何時睡到了背后那張床上的男人。
火車空調溫度格外低,林溫打著哈欠,抖開被子,替男人蓋上。
男人這一覺一直睡到中轉站,林溫手機鬧鈴準時響,天沒亮,醒男人:“喂,喂,起床了……”
男人睡得沉,毫無靜。
林溫推他:“起床了,到中轉站了!”
許久,男人不不愿地睜開眼睛。
林溫說:“到站了,快起床。”
男人像沒醒,一不地看著,林溫手在他眼前搖了搖:“你還好嗎?”
男人擋住的手,掀開被子,慢吞吞坐了起來,了一把臉。
下車中轉,到了另一輛列車,他們坐的是座。
天微亮,兩人都還困,沒什麼說話的心思,他們一言不發地流刷牙洗臉,回來后再一齊吃了點東西。
吃完東西,有了神,林溫著車窗外的日出景,兩腳|疊,在桌子底下晃了晃。
也許晃引起共振,對面的男人看向了。
林溫慢慢收住腳。
男人問:“跟你父母說過了?”
林溫搖頭。
今天是8月31日,明天就要開學,林溫想在最后期限說。
林溫問他:“你呢,跟你父母說過了嗎?”
男人沒吭聲,從口袋里拿出了煙和打火機。
林溫盯著香煙看,也許看得太專注,男人打開煙盒,示意讓一支。
林溫一愣,搖搖頭。
男人一笑,出一支煙,銜在里,卻沒有點。
林溫開口:“火車上不能煙……”
“車廂接頭的地方能。”
“哦……”
“不來一支?”男人撥弄著煙盒盒蓋,“可以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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