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永遠也忘不了他媽在那通電話中對他說過的話——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小地方出來的窮小子,你親爸是賭徒,還吸毒!你現在能住別墅坐豪車,能走到哪都被人當吳家二公子是吳叔叔給你的恩賜!你不應該報答他麼?”
也是在那天,他終于認清了他親媽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天我拒絕了我媽,結果周四我就接到了我妹的電話,在電話里哭喊著說讓我快點回去救,程慶利要把賣了。”
程硯的語氣冷而靜,甚至冷靜到令人不寒而栗。
林念初已經快不上氣了,胃部也跟著一陣陣驟。
空氣中彌漫著清蒸鱸魚的味道。
魚味很濃,清香,卻又帶著腥味。
開始反胃,想吐,胃中酸水再一次地頂了上來,立即彎腰捂,迅速尋找著垃圾桶,然后蹲到地上就著垃圾桶狂吐了起來。
這幾天胃口不好,中午沒吃什麼東西,吐得全是酸水。
程硯一怔,意外又懵,但他反應的很快,立即拉開了碗柜,從里面拿出來了一個小碗,先在水龍頭下面涮了一下,然后給倒了碗熱水。
抱著垃圾桶吐夠之后,程硯把碗遞給了,林念初又就著垃圾桶漱了漱口,起的時候,聽見程硯問了一聲:“你沒事吧?”
林念初看著他,言又止,最后搖了搖頭:“最近腸胃不太好。”
剛才在超市的時候,和蔣艾桐買完魚之后,又隨便找了個借口獨自回到了二樓,去購區旁邊的藥店買了驗孕棒,現在還藏在包里。
雖然很擔心自己會意外懷孕,但是不能忽略自己的變化,所以決定驗一下。
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不知道該怎麼跟程硯說這件事,萬一沒懷呢?說了不是鬧烏龍麼。
程硯也沒多想:“哦,那我給你煮點粥吧。”他手打開了放廚的壁柜,從里面拿出來了一個小砂鍋。
林念初的心尖微微一。
父母離異后,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專門為了而做一頓飯或者一道菜,哪怕是和在一起了十年的梁辰都沒有。
梁辰是個貴公子,從小十指不沾春水,本不會做飯,而且醫生這個職業很忙,梁辰為了不給他爸丟臉,也為了證明他不是靠著關系進了醫學院,更是拼了命的工作,幾乎每天都不在家——早上七點出門,晚上十一點多才到家,到家后基本都是倒頭就睡,有時半夜還會接到工作電話,然后匆忙起床去醫院。
家應該是由兩個人組的,如果其中一方變了形人,另外一方就要承擔起兩個人的責任。
在這三年中,為了維護自己的小家,徹底變了家庭主婦,哪怕家中只有一個人,也要做一日三餐——哪怕是做給自己吃。不過早上都會起很早,為了給梁辰做早飯,并且做的很盛,因為這是他一天中唯一一頓在家中、陪著吃的飯。
剛開始的時候每天還會專門跑去醫院給他送午飯和晚飯,但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忙,最起碼每當去送飯的時候都在忙,只好把飯放在他們科室的護士站。
那幫小護士剛開始的時候還對客氣,后來態度卻慢慢地變了,那幫青春靚麗的小姑娘們每次看到都會和彼此眉弄眼,通過眼神傳達些什麼心照不宣的東西,搞得心里很不舒服。
后來有一次,一個長相姣好的小護士問:“姐,你就沒自己的工作麼?天天這麼閑來給梁醫生送飯。”
“沒工作”和“這麼閑”這兩個形容詞狠狠地扎了的心。
那一刻終于明白了那群小護士見到之后為什麼總是眉弄眼了,因為瞧不起,覺得配不上們的梁醫生。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靠男人養的廢,立即回答道:“我、我在稅務局上班,工作比較輕松。”
小護士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甚至都沒抬頭看一眼,一邊翻著什麼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地回了個:“哦。”
能清楚地覺到,還是看不起。
那天晚上梁辰回家后,對他說了句:“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去給你送飯了。”
其實是想讓他詢問為什麼不去了?這樣就能把今天所遭的委屈告訴他了。
歸結底,想讓他安,想讓他主關心,因為他是的丈夫,是的另一半。
但是他沒有,他只回了一句:“行。”然后就去了衛生間,洗漱完,倒頭就睡,毫不關心自己的妻子為什麼不去給他送飯了。
那時林念初才意識到,他本不在乎是否去給他送飯,也不在乎每天吃的飯是不是做的。
那天晚上,獨自一人坐在客廳里哭了很久,但是第二天早上依舊是六點起了床,去做早飯。
吃飯的時候頂著一對腫眼泡,梁辰也沒看出來,吃完飯就收拾東西出門了,出門前習慣地給了一個臨別吻。
這就是的婚姻生活,一個人的堅守,自以為是的付出,每天按部就班地過日子。
在這種毫無生機的歲月中,就像是一件被束之高閣的件,一點點地被蒙上了灰。
不怕男人渣,就怕人傻。
當了整整三年的傻子,最后竟然在程硯這里討到了一碗粥。
程硯將混了米和水的砂鍋放到了另外一個灶臺上,開火前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了林念初:“你是想喝甜粥還是咸粥。”
林念初沒那麼挑:“白粥就行。”
“好。”稱硯蓋上了鍋蓋,打開了火,然后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二十一了,立即關了隔壁灶臺的火。
林念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了句:“后來呢?”
程硯僵了一下,垂眸盯著蒸鍋的明蓋子。
玻璃蓋上蒙了一層霧氣,鍋中的魚若若現。
盤子是白的,魚完整,安靜地躺在一圈褐的湯中,上撒著一層彩鮮艷的蔥和辣椒。
程硯下意識地攥了攥垂在兩側的雙拳,艱難開口:“程慶利把墨墨賣到了馬戲團里。”
林念初的呼吸再次一頓,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
曾經一直以為,墨墨是被賣到了別人的家中。
窒息與惡心的覺再次涌上了心頭,無法自控地變得出離憤怒:“你媽呢?不管麼?”
但是問完就后悔了,覺得自己問了個無比愚蠢的問題,相當于往程硯心口捅刀。
程硯牽起角笑了一下,眼眸中卻沒有笑意,只有冰冷:“說,只要我愿意職源升,就出錢把墨墨買回來。”
林念初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像是有一只手地住了的心臟。
沒敢問程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他們的媽媽,因為這個問題一旦問出了口,程硯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悲哀。
“那個時候張俊山他媽病危,吳行知開價二百萬收購517,他必須拿錢給他媽治病。”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但這是程硯第一次開口講述這件事,覺十分的艱難,他渾繃,雙拳松了又,了又松,“夏夢淞也畢業了,進了娛樂圈,四壁,總是哭著給我打電話,想讓我幫幫,我卻無能為力。”
在親,友和的三重迫下,他放棄了辛苦立的517,職源升,為了源升小電的總經理。
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才將源升小電從一家瀕臨破產的企業變了家喻戶曉的國民品牌,但卻只是為他人做嫁,吳行知得到了份好名聲,吳太太終于可以在家中揚眉吐氣了,源升小電的上市也終于給了各位投資人一個代。
但是他的人生應該跟誰去代呢?
林念初著程硯,忽然特別心疼他,還很想去,抱一抱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字句篤定地對他說:“你一定會,越變越好。”
程硯怔了一下,抬眸,扭頭看著,頃后,十分溫和地勾起了角:“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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