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手過的案子,寫過的呈文,乃至他平日里的接過的人,孟宗比陸拙那暴脾氣還要清楚。
孟宗也終于明白,為何蕭馥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將啟元太子的玉佩送到孟府。
有顧長晉珠玉在側,大皇子還有二皇子一時被襯了魚目。
牢房靜了片刻。
范值正道:“那孩子如今可是在上京?”
孟宗頷首笑道:“那孩子老大人也見過。幾個月之前,他離開上京之時,還曾與老大人在這牢房里手談過一局。”
在這牢房里與范值手談過的便只有兩人。
范值面一變。
從大理寺獄出來,孟宗沒再回都察院,徑直回了孟府。
進書房之時,嚴青忍不住問道:“大人就不怕老尚書知曉了顧大人的份后,會斬草除?”
孟宗道:“范值不會,等柳元從揚州回來后,他大抵便能下定決心。就儲君人選來說,那孩子比懷安世子更合他心意。”
嚴青笑著接話:“能讓大人如此不顧一切地為他鋪路,顧大人也是獨一份了。”
作為孟宗的心腹,嚴青自然知曉為何孟宗要將老尚書拉攏過來。
上京文臣有兩派,一派以刑首輔為首,另一派便是以老尚書為首。只不過老尚書這些年纏綿病榻,時常避居家中,這才弄得好似刑首輔了文臣之首。
也就漸漸忘了,老尚書后站著的可是一整個翰林院與國子監。
大人今兒走的這一趟,為的便是給顧長晉鋪一條名正言順之路!
嚴青想起什麼,忽又道:“還有一事,方才胡副都使差人遞來消息,說二皇子今日去了趟戚家后,便急匆匆地進宮面見戚皇后去了。”
坤寧宮。
戚皇后慢慢撥弄著茶盞上的茶沫子,從薄薄的水汽里抬起眼,盯著二皇子道:“廖繞幾時了你的人?”
“兒臣幾年前去江南賑災之時曾見過廖繞,便是那時,廖繞向兒臣投了誠。”二皇子略不耐煩道:“母后,廖繞幾時了兒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與水龍王勾結這事怕是他死了也不能善了。他手里還有兒臣的信,當務之急是要將那信拿到手!”
戚皇后冷冷一笑:“你去江南賑災乃是你舅舅派人送你去的,你與廖繞見面可是遵你舅舅之命?”
“是又如何?父皇這些年一直不立儲,上京里說什麼的都有,竟還有人說父皇屬意蕭熠那木頭!”二皇子接過朱嬤嬤遞來的茶,漫不經心道:“廖繞手里的兵權可堪大用,每年還能源源不斷地為兒臣送來數萬兩白銀,兒臣自然是要搶在蕭熠之前將這人收麾下。”
戚皇后也漫不經心道:“捅了簍子,倒是懂得同本宮坦誠了?即是聽你舅舅的話,那便尋你舅舅替你兜底去。”
“母后!”二皇子放下茶盞,不滿道:“您今兒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兒臣計較了嗎!舅舅已經派人在路上埋伏柳元與顧長晉一行人,若是事敗,這事還得請您到父皇面前解釋一二。”
所謂解釋,便是明知他做了蠢事,也要將他從廖繞貪墨通敵的事里摘出去。
戚甄定定看著二皇子。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這兒子變得只聽兄長的話,張閉皆是“戚家”。
戚甄眼眸微微瞇起,繼續撥著茶蓋,不聲道:“小五是不是回戚家了?聽說你前兩日派人接回京了?”
二皇子道是,“母后一貫來喜歡小五,馬上便是重節了,待得廖繞的事解決了,小五正好能陪陪母后賞吃蟹過重。”
聞言,戚皇后“哐”地一下將茶盞丟到桌案,對邊幾位心腹宮人道:“都出去,把門闔起!”
朱嬤嬤見戚皇后面沉如水,心里“咯噔”一跳,忙領著人出了殿。
不消片刻,這殿便只剩戚皇后與二皇子二人。
戚皇后走向二皇子,居高臨下地著他,道:“你十五歲那年,曾跟著你舅舅去京郊狩獵。回來后,你病了兩日,醒來后便杖殺了那些跟你一同去狩獵的侍。煜兒,你同母后開誠布公地說說,狩獵那日,你舅舅與你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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