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里的燈籠,薄蔓延上他的臉,昏黃的燈里,男人額間微汗,薄抿,似乎有痛。
“顧長晉,我們回去吧。”手里的燈籠晃著一弧影,容舒停下步子,道:“既然難,為何還要來走這一趟?”
顧長晉晦的目緩緩掃過的眉眼。
“這里還有發生在這里的一切,必須得過去。我與你,都得過去。”
若過不去,他與之間,寸步難行。
容舒知他是在自責,忖了忖便道:“我知曉的,你送我來四時苑是為了保護我。顧長晉,我已經過去了。”
這姑娘聲音里的釋然昭示著是真的不在乎了,也是真的過去了。
顧長晉呼吸一輕,心口猶如堵了一塊大石頭。
他寧愿恨他、氣他,似他這般只要一想到發生在這里的一切便痛徹心扉,也不愿如此輕描淡寫地就原諒了他。
“常吉將你送來四時苑那日,我曾手書一封,命他將信送到你手里。那信,你可收到?”
“信?”容舒輕蹙起眉峰,道:“我住進四時苑的第一日便病,不,該說是被張媽媽下藥了,之后纏綿病榻月余,一直未收到任何書信。”
這話一落,二人皆默了片刻,那信多半是到了張媽媽手里。
張媽媽讓“病倒”,便是為了攔住外頭的一切信息,與外界徹底失去聯系,如此,常吉也不能將送到地去。
顧長晉早就猜到并未看到信,“那一日,是誰給你送來毒酒?”
他趕到時,屋子里便只有一人,地上躺著一個酒杯,杯子里尚殘余著幾滴酒。
“是那日送你回松思院的宮嬤,那人是戚皇后邊的,姓朱。還有兩名宮婢,和兩名侍。”
“朱嬤嬤……”顧長晉瞇了瞇眼,這宮嬤便是當初來大慈恩寺將許鸝兒接宮的人。
“那兩名宮婢和侍,可還記得他們的模樣?”
容舒蹙眉細想,傾,搖了搖頭,道:“記不清了。那幾人始終低著頭,說話之人一直是那朱嬤嬤,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來的毒酒。”
顧長晉“嗯”了聲,道了句“無妨”:“我會查出來那杯‘毒酒’的來。”
“三更天”是西域藥,當初便是蕭馥的母親從西域帶來上京,上貢給先帝的。
建德帝子殘暴,最喜用這毒藥賜死惹怒他的臣公與宮妃。嘉佑帝登基后,親自下令毀掉所有的“三更天”,這藥二十年前便在宮中絕了跡。
宮里便是要賜毒酒,也不會用“三更天”。
這宮里定然有蕭馥的人,前世要麼是有人偽造了戚皇后的懿旨送去那杯毒酒,要麼是在戚皇后下懿旨送酒后,悄悄換了“三更天”。
容舒著顧長晉愈發冷峻的面,遲疑道:“我與你既然已經和離,前世那些事便不會發生,那杯毒酒大抵也不會再出現,查與不查,已是無甚意義。”
他非戚皇后之子,眼下與戚皇后結盟不過是各取所需,若因著查前世的事而與戚皇后反目,那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他本不必要困囿于那些過往,也不必冒險查這些事。
“容昭昭,我過不去。”顧長晉沉著聲嗓,一字一句道:“若是不查出來,我過不去。”
前世本不該是那樣的結局,他與,也不該陷如今這樣的局面。
道里一陣靜寂,只余下兩道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容舒垂眸著在地上輕輕晃的,正開口,忽然“咔嚓”一聲,一道若有似無的響從道另一側傳來。
顧長晉驀地抬手,指腹著瓣,示意莫要出聲,旋即目如電地向道盡頭的木門。
方才的靜便是從那木門外傳的。
有人闖進了大慈恩寺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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