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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太子是我前夫/歲時有昭(重生)》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雪花窸窣窣地落, 地面上的雪越積越厚。

 天漸漸暗下。

 亥時一到,紫宸殿的宮燈俱都熄滅,唯獨床頭兩盞掌大的銀嵌玉座燈還亮著。

 容舒并未讓竹君與蘭萱留下守夜, 二人卻不敢真的不守夜, 思忖一番, 索便退到外殿打地鋪去了。

 容舒著床頂那悉的石榴花開床幔,好似又回到了松思院那張拔步床,總有種今夕不知何夕的錯

 撈過一個月兒枕抱在懷里, 卻怎麼都不能睡。

 明明就寢前還吃了碗桂花酒釀的,從前只要吃了酒釀,總是能很快睡著。

 輾轉間,外殿傳來了幾聲極細微的響

 容舒子一僵, 指尖不自覺掐住月兒枕上那截茸茸的兔尾

 屏息了須臾, 到底是掀開床幔下了榻。

 殿與外殿只隔著一面繡著寶相團紋的畫簾,簾外約可見一道頎長的影。

 容舒緩緩走了過去。

 也就在這時,簾外那人低低喚了聲:“容昭昭,是我。”

 許是怕會嚇著, 他的聲音得很沉, 仿佛悶在腔里一般。

 容舒步履一緩。

 早就猜到是他了。

 二人隔著一層棉布簾,沉默著, 誰也沒再說話。

 須臾,容舒上前,揭開布簾子, 與顧長晉對

 今兒的眸子格外亮。

 顧長晉一看便知了, 這姑娘大抵又吃酒了。

 每回吃酒, 不管醉沒醉, 的眸子都會亮得好似黎明前的星子。

 他輕輕勾了角, 問道:“吃酒了?”

 容舒道:“沒吃酒,吃了桂花酒釀,里頭放了五顆不同餡兒的湯團。”

 從前在梧桐巷有一家食肆就賣這樣的桂花酒釀,里頭只放五顆湯團,每顆湯團對應一種餡兒,芝麻的、豆沙的、玫瑰的、棗泥的還有櫻桃的。

 這湯團就五福湯團。

 容舒在梧桐巷時,一冬便吃這家食肆的湯團,頭一回吃還是常吉給送來的。

 今兒吃的湯團與梧桐巷那一家食肆的湯團幾乎沒甚差別,甜而不膩,糯可口,是容舒一貫吃的。

 “我從前在梧桐巷吃的湯團酒釀,可是你讓常吉給我送來的?”容舒道。

 顧長晉“嗯”了聲。

 “除了湯團,常吉給我送來的槐葉冷淘、杏仁酪、梅片雪花洋糖……”容舒一連數了十數種在梧桐巷兒買不到的小吃食,“這些也都是你差人在外頭買的?”

 顧長晉又“嗯”了聲:“從前刑部衙門的黃知事不僅打聽,也好吃,他寫了一本《上京食錄》,我曾借閱過。”

 借閱完便按照黃知事的那本食錄給買小吃食,又借著常吉的手送進松思院。

 難怪今兒不過隨口提了個“桂花酒釀”,廚娘便能做出一碗吃的五福湯團來。

 菱花格窗外的小冰們還在風里搖晃著。

 容舒不由得想,這男人在背后還做了什麼?

 給刻冰雕,滿上京的給尋好吃的送到松思院來,還有,復刻著畫過的話,書寫過字。

 還有麼?

 容舒張了張

 想問,又不想問。

 就好像問了后,那顆一心要往外飛的心會生出千萬縷的束縛來。

 方才那碗桂花酒釀本也不該問的。

 落肚的那碗酒釀氤氳出的酒意將平日里的冷靜侵蝕掉一部分,這才沒頭沒腦地問了出口。

 思忖間,上忽然一輕,簾外的男人不知何時邁了進來,雙手抄起彎,將往榻上帶。

 容舒一驚,正要道一句“顧長晉,你在作甚”,人已經被他放的被褥里。

 顧長晉給掖好被子,將月兒枕塞懷里,片刻,道:“睡罷,我在外殿守著。”

 說著,不分由說地放下香帳。

 容舒隔著薄薄的床幔,看著他的影漸漸往外去,畫簾“啪嗒”一聲響,他出了外殿。

 很快外殿連窸窣聲都沒了。

 容舒躺回榻上。

 風雪寂寥,久違倦意終于席卷而來。

 迷迷糊糊間,莫名想起他將帶回屏南街的那一晚,他也是這般,半夜給燒水沐浴,之后便在門外守著

 自小被養得,認床也認屋子。

 到了陌生的地方,便那屋子是個金窩銀窩,頭幾夜也會輾轉難眠。

 今兒睡的這屋子與松思院那寢屋倒是一模一樣,稱不上陌生,可大抵是心里總有種盤繞不去的不安,心總是靜不下來。

 今個夜里吃碗酒釀,便是想要借著酒意早些睡著的。

 容舒側過,半張臉枕在月兒枕里,隔著床幔又了一眼外殿的方向,長睫緩緩闔起,那種漂泊不定的落不著實的不安終于一點一點散去。

 一豆燈火輕輕搖曳。

 顧長晉靠坐在畫簾的一側,微仰頭,著虛空中的一點。

 他一地坐在那,好似一尊塑像,良久,待得殿里頭傳來清淺而勻長的呼吸聲,方起,返回殿。

 拔步床里,小娘子眉眼舒展,綢緞般的烏發披散在榻上,睡得很沉。

 顧長晉探出手,勾住脖頸的紅線,一顆剔的玉佛珠子從頸間落。

 他輕輕起那顆玉佛珠子,細細地看玉珠子上雕刻的佛面,旋即放下玉珠子,提腳出了殿。

 容舒一夜好眠。

 醒來時天已經放晴,竹君與蘭萱進來服侍梳洗。

 趁著二人絞帕子的瞬間,下意識往外殿了眼。

 顧長晉早就沒了蹤影。

 竹君見狀便道:“殿下一早便宮上早朝了,今兒是初十,議完事后還得去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回到東宮大抵得要午時了。”

 容舒“嗯”了聲:“臨近年關,太子殿下定然十分忙碌。”

 蘭萱聞言便笑著接過話,“殿下每日都忙得很,夙興夜寐的,連皇上都在勸他多歇息。”

 他一直是如此,從前在梧桐巷,他忙起來時真真是廢寢忘食。只每次去給他送膳,便是再忙,他都會停下手上的公務,將做的吃食一點一點吃完。

 容舒接過蘭萱遞來的熱帕子,道:“殿下喜食熏,尤其喜歡吃鹿。將鹿鹽腌制兩日,刮下鹽子,再放到炭火里炙烤,切小塊裝在攢盒里,配茶配酒都可。”

 一邊兒的蘭萱聽罷,心中略有些遲疑。

 熏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吃食,當真是殿下吃的?

 殿下可是個挑的哩。

 聽膳房里的人說,殿下主東宮沒多久,也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本食錄,上頭羅列了數十上百種上京的吃食。

 于是膳房幾十號人熱火朝天地按照這本食錄研究新菜式,偏生研究出來后,殿下總說味兒不對,可把膳房里的人給愁壞了。

 自此,整個東宮的人都知曉了,咱們這位殿下在吃食上不好伺候。

 “咱們殿下挑,當真會吃這熏?”蘭萱忍不住問道。

 顧長晉挑?

 容舒意外地抬了抬眉,這可是能面不改吃下一碗豬下水的人。若他挑,那這世上就再沒有不挑的人了。

 蘭萱方才說出那話便挨了竹君一個眼刀,只姨母就是膳房里的廚娘,打聽殿下的喜好,眼下好不容易遇著個知曉殿下喜好的人,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遂著頭皮道:“奴婢的姨母就在膳房里伺候,殿下給膳房列了本食錄,膳房里的人倒是做出了那食錄上的菜式,偏生殿下吃完后總覺不對味。姨母天天愁著怎麼做出對味兒的吃食呢,容姑娘不若尋個時間看看?”

 容舒還真多那食錄起了些好奇之心。

 早膳一用完,手已經捧上那本食錄了。

 只翻開第一頁便愣了愣,顧長晉不嗜甜也不酸,這上頭好些菜都是又酸又甜,分明是他最不吃的。

 真正吃的人是

 容舒一頁一頁翻完這本食錄,旋即闔起書冊,著扉頁上那悉的字跡,垂眸不語。

 紫宸殿的事,顧長晉自是不知曉,上完早朝,在養心殿與嘉佑帝議完事后便去了坤寧宮。

 戚皇后這些時日為了照料聞溪,就不曾離開過坤寧宮。

 朱嬤嬤過來通稟時,剛給聞溪喂了一碗藥。

 孫院使施針了大半月,聞溪的子漸有起,昏迷的時間也愈來愈短。吃的湯藥,戚皇后從來不假手于人,都是自己親自喂。

 用帕子輕輕拭聞溪角的藥,戚皇后將碗遞與朱嬤嬤,道:“本宮先去見太子,嬤嬤在這守著溪兒。”

 往常顧長晉來請安,多是吃一兩盞茶便會離開。

 戚皇后倒是想與他親近些,只二人到底沒有脈關系,又隔著戚家與蕭馥,彼此間俱都無法信任對方,能維持面上的和氣已是不易了。

 回到坤寧宮,戚皇后正像從前一樣,讓人給顧長晉上茶,說幾句無關痛的瑣碎事,便讓他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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