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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太子是我前夫/歲時有昭(重生)》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人的聲音平靜低沉,無波無瀾,神卻淡漠得猶如供奉在廟宇里的神像。

 隨著他的話一句一句落下,嘉佑帝的面亦是一點一點沉下。

 去歲兩廣大雪七日之時,欽天監監正便曾憂心忡忡地同他道,未來幾年,大胤恐有寒災。這奏折,乃監正親自遞到他手里,他閱后即焚,顧長晉不可能看得到。

 至于建州真與韃靼兵力大增,亦是他橫在心頭的一塊大石。

 這也是為何今歲他要讓顧長晉前往遼東。

 嘉佑帝從不信這世間真有人能未卜先知,可顧長晉說的每一句話,猶如驚雷一般,炸得他耳朵轟隆作響。

 他竟是信的!

 顧長晉看著嘉佑帝,“為帝十年,乃是我顧允直欠大胤的江山社稷與萬萬百姓的一個因果,也是我對昭昭的承諾。十年后,我會將帝位與蕭懷安,帶昭昭離開上京,陪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皇上放心,十年一到,這皇宮我一日都不會多呆。”

 他,從來不是在求嘉佑帝給他地位。

 而是要嘉佑帝心甘愿地,將帝位送到他手里!

 前世在嘉佑帝龍馭賓天之前,他曾告知嘉佑帝真相,說他不是真正的蕭硯。也告訴他,他唯一的兒死于“三更天”,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份。

 “你與皇后的確欠了一命!”

 嘉佑帝倏地從龍座上站起,面容冷厲道:“依你所說,朕將會死于明年冬。既如此,朕在臨死前,可曾給過你什麼?”

 皇帝駕崩之時,會給與的不外乎傳位的圣旨,還有代表至高權力的玉璽。

 然而顧長晉卻只是淡淡道:“一顆棋子。皇上給臣的,是一顆你與老尚書在大理寺獄手談時帶走的白棋。”

 嘉佑帝面一變。

 乾清宮偏殿。

 汪德海正鞍前馬后地伺候著容舒。

 一時端來水,一時端來糕點果子,方才還端來了一匣子橘。

 “沈姑娘嘗嘗,這是今歲嶺南送來的貢橘。去歲冬天南境遇見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寒天,進貢來的橘滿打滿算只有兩箱。您嘗嘗,若是喜歡,奴才底下人再送一匣子來。”汪德海殷勤地說著,一張皺的臉差點兒要笑出滿臉褶子來。

 容舒規規矩矩地坐在一張玫瑰椅里,聞言便搖了搖頭,溫聲道:“多謝汪大監,民。”

 汪德海面一僵,下意識往隔間去,很快又收回了目

 容舒始終垂著眼抿茶,好似一點兒也沒覺察到他的小作。

 “,沈姑娘若是有甚需要,喚奴才一聲便可,奴才就在門外聽候。”

 容舒禮貌應一聲:“有勞汪大監了。”

 汪德海不地覷了眼隔間,信步離開了偏殿。

 偏殿里一時靜得詭異。

 容舒面無波瀾地抿著茶,連眼皮子都不曾抬起過。

 知曉這屋子里還有旁的人在,也猜到了那人是誰,但并沒有半點要與那人見面的意愿。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小半個時辰后,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容舒立時放下手里的茶盞,快步往門外去。

 “等一下!”

 藏在隔間里的人到底是忍不住,繞過屏風,從里行出,的背影道:“你娘,待你可好?”

 容舒一怔,輕輕回過,垂首應道:“阿娘待民極好,與太子是這世間待民最好的人。”

 戚皇后眼眶有些熱,接連道了幾聲“好”。

 容舒頓了頓,規矩行了一禮,問道:“貴人可有話要問民?”

 戚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頭的哽咽,聲笑道:“我沒甚話要問了,你去罷。”

 容舒垂眸應“是”,提起裾快步出了偏殿。

 顧長晉也正從往這頭來,瞥見影,腳步先是一緩,旋即加快了步子。

 容舒也加快步伐,快得都恨不能跑起來,到他邊去了。

 兩人的影漸漸靠近,顧長晉朝出了手,道:“昭昭,我們出宮。”

 容舒牽住他的手,頷首應:“好。”

 橫平與常吉早就備好了馬車,在南直門外等著了。

 上了馬車,容舒立即問顧長晉:“皇上,可還會怪罪于你?”

 顧長晉道:“不會,有你護著,誰還敢怪罪于我?”

 容舒笑了笑,又問:“那你如今是太子蕭長晉,還是歲兒?”

 顧長晉的手指,“先做蕭長晉,往后再做歲兒。昭昭——”

 男人微微一頓,“你等我十年,十年后,我就陪你去看遍大胤的大好河山,可好?”

 “好。”容舒不甚在意道:“我先陪你,你再陪我。總之,我們不分開。”

 馬車在午后溫暖的春里,往長安街去。

 容舒撿起一邊的團扇,挑開車簾,著人的街巷,道:“我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回東宮還是回鳴鹿院?”

 容舒歪頭忖了片刻,道:“我們去梧桐巷吃梅花湯餅罷,然后到松思院看一眼如何?”

 方才在偏殿就只吃了兩盞茶,這會已經腸轆轆了。

 “去歲從鳴鹿院回來時,我在梧桐巷吃的梅花湯餅,還是你掏的銀子呢,今兒我請太子殿下吃。”容舒豪氣萬千道。

 顧長晉當初離開梧桐巷時,這巷子里人人都知曉他是皇后之子,堂堂太子殿下出現在梧桐巷不知要帶來多大的轟,買梅花湯餅這事兒只能容舒去。

 賣湯餅的夫婦認得容舒呢。

 一見就熱著:“顧夫人!”

 話出口才覺出不妥,顧夫人與太子殿下和離了呢,喚“顧夫人”,那不是往心口撒鹽嗎?

 正思忖著要改口,容舒卻已經接過話,笑地點了兩碗梅花湯餅。

 這梅花湯餅自是不能在車廂里吃,二人提著熱乎乎的食盒快步回了松思院。

 容舒離開這里也有一年了,只松思院依舊是記憶里的松思院。

 院子里的梧桐樹覆著一團團雪沫,大門兩側還掛著去歲百姓們送來的桃符。

 容舒上前推開寢屋的木門,朝里靜靜瞧了半晌,旋即回頭了眼顧長晉,嗔道:“顧允直,你真是個死腦筋!”

 可不是個死腦筋麼?

 當初屋子都搬空了,這會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跟紫宸殿一樣,里頭的一應擺設都與在時如出一轍。

 黃花梨木繡瑞祥云拔步床,沉香木小幾,檀香木高案,還有四面抱山石屏風。

 容舒提著,難怪這男人說可以回來松思院吃呢。

 這松思院同離開前完全沒變化,喏,往常用膳的那桌案就在屏風外,二人于是坐下大快朵頤。

 乍暖還寒的暮春,兩碗熱乎乎的湯餅落肚之后,容舒想去找酒吃了。

 “我記得我在梧桐樹下埋了壇梅子酒。”

 踩著雙鹿皮小靴“噠噠”往院子去,來到那梧桐樹下,方猛然想起,這一世哪兒有埋什麼酒呢?

 重生后就一門心思地要離開這里,埋了酒也吃不上,自是沒埋的。

 腳步一頓,回眸著顧長晉,在他好整以暇的目里,鼻子道:“忘了我還沒來得及埋酒就離開了。”

 顧長晉“嗯”了聲:“想喝何酒?我出去給你買。”

 容舒抬眸看著將梧桐枝得低低的積雪,笑道:“你在這里生火,我去搬個紅泥小爐和銅壺,咱們煎雪水吃。”

 小娘子眸子清清亮。

 顧長晉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十分配合地去小廚房撿柴火了。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梧桐下已經擺上了一個紅泥小爐,爐上放著煎水用的細銅壺,底下擱兩個白玉杯,一邊還鋪著一張厚厚能容三四人坐的篾席。

 梧桐枝上的霜雪在銅壺里慢慢化了水。

 容舒跪坐在篾席上,提起手把,往兩個白玉杯里斟水,旋即抬起眼,著顧長晉道:“顧允直,想娶我嗎?”

 顧長晉從提著子四找酒時就知曉的心思了。

 四野靜寂,月華如水。

 晚風從樹下過,搖下片片雪花,散落在烏黑的發里。

 著這姑娘笑意盈然的一雙眼,顧長晉沉了沉嗓,緩緩應道:“想。”

 容舒將手里的杯盞推了一杯過去。

 “這會也算是良辰景,比我提著屠蘇酒找你和離那日要好許多,可算是天公作了。雖然沒酒,但合巹酒也不一定非得要是酒,梧桐雪煎出來的春水就很好。”

 一貫來是這般隨意。

 和離時,提著一壇屠蘇酒就去書房尋他了。眼下想親了,梧桐樹下煎兩杯雪水就權當是杯酒了。

 顧長晉接過杯盞,聲音含笑道:“昭昭,這次親后,就不能再和離了。”

 “那可不。”容舒用理所當然語氣道:“若你待我不好,傷我心了,該和離還是得和離的。所以顧允直……”

 小娘子捧著杯盞笑地看著他:“你要對我好,一直一直對我好。”

 說著就出手,緩緩繞過他端杯的手,一同飲下那杯雪水。

 雖無高朋滿座,也無紅燭垂淚,但有天地為,有清風明月為客。

 這樣一場婚事,誰又能說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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