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得到他的回復是,攝政王死一事已經無疑。
如此,危眉心中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因著小腹時不時墜痛,接下來幾日,危眉都靠在床榻上休息。
后宮靜謐安好,前朝卻腥風雨,一直不太平。
攝政王在軍中消失,一個月不曾出面,軍中早有風聲,說攝政王遇難不測,這風聲很快便蔓延到了朝堂上,一時間前朝失去了平衡。
十月下旬,大軍回朝。
清晨時分,危眉坐在窗下,翻看著手上詩書。
宮人從門外走進來,在耳邊道:“娘娘,大軍班師回朝,早上到了城門。今晚宮中會舉報慶功宴,太后讓娘娘也提前準備著,您也要出席。”
危眉擱下書卷,問道:“還沒有攝政王的消息嗎?”
明姑姑搖了搖頭:“攝政王死一事已事實。前朝得不樣子,軍中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在埋怨危將軍故意下此事,瞞不報,他們措手不及。”
明姑姑繼續道:“如今朝中局勢不明,太后為了防止攝政王黨生事,尤其是娘娘的弟弟危將軍,意圖趁謀反,今晚宮宴上,會向天下宣布娘娘有孕一事。”
危眉早就料到了,道了一聲:“好。”
傍晚時分,云娥便宮為危眉梳妝。
帝還沒有下葬,危眉也不能妝得太艷,今日只著了一件淡月白鑲曇花紋的宮,頭上簡單了幾簪子,挽了一個發髻,便算梳妝好了。
到宴宮時,殿里已經來了不員。
在大殿兩側,擺放著數道落地屏風,危眉被宮人引進來,直接從屏風后往前走。
而過屏風,還能看到殿眾賓客各種神。
雖說是慶功宴,卻全然沒有慶功宴該有的氛圍,氣氛格外的肅穆而抑。
在一眾將領中,危眉第一眼就看到了危月的影。
幾個月不見,年了許多,面容嚴肅,神繃,下長了胡茬,看上去已有年人的穩重。
危將軍一出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側目。
他大步流星,走到左手位第一個置坐下。
從前攝政王出席酒宴,往往會坐在那里位子,如今危月一來坐了,更印證外頭對攝政王已經遇難的猜測。
這一幕如一滴水濺了油鍋中,頓時讓四周議論紛紛。
等到武將差不多來齊了,編鐘聲敲響,攝政王依舊沒有現。
嘈雜的氣氛中,危眉聽到后人道:“皇后娘娘,太后喚您過去了。”
危眉手扶住腰,轉頭看向上方。
裴太后站起來,緩緩開口,殿的喧鬧聲霎時靜了下來。
“自陛下病逝以來,朝中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雖局勢險惡,不安,如今卻都已經太平,也算告了陛下的亡靈,今日諸多卿都在,哀家還有一件要事要昭告。”
裴太后轉頭看向危眉,讓走上來。
危眉了掌心,邁步走出屏風,款款朝玉階上走去,一出場,便聽見下方大殿一片吸氣聲,四面八方無數道目落在自己的上。
皇后已經數月不曾面,眼下面容玉白,舉止款款,潤的長發綰發髻,穿了一素雅的長,雖懷胎七月,但全上下除了隆起的小腹,依舊十分的纖瘦。
朝中早有風聲說皇后有孕,但今日眾人也是頭一回見到,不免有些詫異。
殿中人神各異:危月握拳,一眼不眨盯著危眉,眼神極其復雜;攝政王余下將領,神嚴肅,不停地搖頭;至于裴家一黨,皆如揚眉吐氣一般,輕松了不。
裴素臣立在另一側屏風后,看著上方的二人。
顯然,只待裴太后發話,一錘定音,未來儲君之位便無異議。
裴太后沙啞地開口:“皇后,你來接懿旨。”
危眉被宮人攙扶著,慢慢在裴太后面前跪下,裾如花朵鋪展在后。
長袖攏起,跪拜拂地,步搖流垂落:“臣妾腹中有孕,已經七月有余,是陛下病逝前留下的腹子……”
才開口說了一句,下方忽然起了一陣躁聲,將后面的話給淹沒了。
危眉方要再說,卻見裴太后形僵,眉心皺起地盯著下方,面變了又變。
危眉預不妙,順著的目,轉頭朝下方看去。
一宦從外頭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跪在大殿中央,手指著外頭,仿佛遭鬼了一般。
“攝政王,攝政王!”
那小宦哆哆嗦嗦,話都說不穩了:“攝政王,攝政王——”
裴太后問:“怎麼了?”
這話一出,殿外隨即傳來稟告聲:“攝政王見!”
這一聲猶如一道雷霆,擊打在眾人的耳畔。
偌大的大殿霎時一靜,隨后發一陣。
一重一重的稟告聲隨之響起——
“攝政王歸京!”
“攝政王到!”
危眉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去,眼底一片緋紅,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道修長高大的男子影。
男人從殿外走來,青玉冠,月白袍,俊如神祇,艷麗深邃,他一步步走來,分明是在下方,卻仿若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神覆了一層冰霜。
危眉心尖一陣一陣地戰栗,一瞬間萬念俱灰。
隔著濃稠的夜,幢幢的影,二人的視線就這樣直直地撞上。
危眉抖著子,轉頭看向太后。太后再次宣讀懿旨,可旋即話語已經被攝政王的人給打斷。
危眉閉上眼睛,聽到背后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從心尖上踐踏過。
那道高大的影終于在側停下,投落一道修長的暗影。
謝灼聲音在頭頂響起:“皇后剛剛說,這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聲音低潤,甚至帶著一淺淺的笑意。
危眉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