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毒心(28)
私家車在社區外的林蔭道上停得麻麻,有的甚至侵佔了人行道。路燈壞了很多盞,周圍黑黢黢的。李一朝打著電筒在各條停滿車的小路上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肖誠心的車——一輛極其普通的白比亞迪。
它靜悄悄地停在樹木和建築的影裏,車上覆蓋著幾十片落葉,看上去很是孤單。
昨天夜裏刮過一陣不小的風,落葉應當是那時候掉落的。它前後的車大約是因為今天晚上才停在這兒,車上幾乎不見落葉。
花崇聞訊趕到,站在車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條路離社區其實不算近,步行得花接近十分鐘,就算走得快,也需要六分鐘左右。肖誠心將車停在這裏,應當是因為在離社區近的地方找不到停車位。
花崇想起昨晚和肖誠心分別時的時間,略一推算,低聲道:“他昨天來到這裏時應該是9點左右。”
“我剛才問過門衛,這片兒規劃得早,現在私家車數量暴增,每天晚上7點之後,社區外最好的位置就被停滿了,回來得晚的業主只能去別的地方找車位。這條小路因為偏僻,照明設施陳舊,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位置了,一般不會有業主願意將車停在這兒。”柳至秦單手撐在車門上,神不太好看,“肖誠心昨天已經回來了,但卻沒有進社區,單元樓的攝像頭沒能拍到他,他家裏也沒有被過的跡象。花隊,如果他出事了,那必然是在這條路上出的事。”
花崇抬起頭,看著最近的一盞路燈,眼中倒映著昏暗的。
這條路屬於背街,沒有監控,誰都可以來這兒停車,同樣,誰都可以躲藏在蔽。
肖誠心是被什麼人劫走了?還是……
已經遭遇不測?
但為什麼是肖誠心?
這時,李訓揚了揚手,喊道:“花隊,附近沒有有價值的痕跡!”
柳至秦歎息,“這裏白天車來車往,就算有什麼痕跡,也已經被覆蓋、破壞了。”
花崇突然道:“跡呢?”
李訓怔了一下,“看不到,要做魯米諾測試?”
李一朝顯然被嚇到了,“有跡的話,是不是就說明肖隊他,他……”
張貿低聲音道:“別大驚小怪!誰也沒說肖隊可能遇害了!”
李一朝更加害怕,深呼吸幾口,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花崇看著夜下延向黑暗深的小路,“算了,這種路面如果真的存在跡,那要清除到眼不可見的程度,會很費工夫。有人肯花大力氣清除掉跡,那必然會清除得更加徹底。”
柳至秦贊同,“徹底到連魯米諾測試都發現不了跡的地步。”
花崇轉,“肖誠心的手機定位到了嗎?”
“正在定位。”柳至秦說:“手機關機,定位得花一些時間,袁昊一會兒會聯繫我。”
正說著,袁昊的電話已經來了。柳至秦接起,聽了幾秒道:“我這就去!”
??
婁銳滿臉褶子,肩膀和脖子得厲害,一雙手不停地著,著鄉音道:“這個手,手機,是,是我今天早上撿到的,你們要就,就拿去。我沒有,我連機都沒有開。我自己有手機,這個我,我打算給我們隊長的。”
手機已經被裝進證袋。花崇拿起證袋看了看,發現機上有幾磨損。而他分明記得,這手機是肖誠心最近才買的。昨天晚上在泰國菜餐廳,肖誠心將手機放在桌上,那時手機看上去還是嶄新的。
“你在哪里撿到這部手機?”柳至秦問。
“就在春葉巷,我負責那兒的清潔。”婁銳臉上的愁容更深,“你們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有幹過壞事。”
柳至秦遞給他兩煙,語氣溫和,“老人家,我們沒有為難你的意思,只是在找這部手機時偶然得知它在你手上。你說你是早上打掃衛生時在春葉巷撿到它,當時是什麼況?”
婁銳接過煙,用自己一塊錢一個的塑膠打火機點燃,神略有放鬆,“當時是6點多鐘,天還沒亮,業主們還沒有把車開走,巷子裏很清靜,只有我一個人。昨天半夜起了大風,很多樹葉被吹下來,我掃著掃著,就覺得不對勁,一看,樹葉下面居然有一個手機。”
春葉巷就是肖誠心停車的地方。柳至秦將婁銳帶到那兒,問:“你記得手機掉在哪里嗎?”
婁銳跑幾步,右腳在水泥地上重重踩了幾下,“這兒。”
柳至秦一看,那地方離肖誠心的車只有不到十米。
花崇注意到,婁銳站的位置實在算不上蔽,夜裏如果有人經過,看見手機說不定也會撿起,不到婁銳,於是問:“這裏晚上幾點之後就幾乎沒人了?”
“八點多就沒人了。”婁銳說:“好些人在這條路上被搶過,大家都害怕!夏天還好,一到冬天,尤其是年底,找得到別的車位的人都不會把車往這兒停,路過就更不會了,外面有大路,誰樂意走這條小巷?我是沒辦法,必須在這裏搞衛生。不過打劫的一看我這環衛工人服,也知道我上沒油水可撈,我倒是安全。”
花崇想了想,讓一名隊員帶婁銳去做筆錄,然後從柳至秦那兒拿了煙,說:“肖誠心的手機嚴重,不像是單純掉落在地上造。很可能是肖誠心遭到襲擊,手機掉落,在扭打過程中有人踩踏過手機。”
“肖誠心離車十米就被攻擊,對方選在這種地方下手,是一路跟蹤還是提前潛伏?”柳至秦說。
“肖誠心最近好像沒有準時下過班。按理說,他開車回家時,好的停車位都已經被占,他只能選擇這個春葉巷。”花崇道:“對方可能已經清了他的習慣。不過他每天回家的時間不定,有時甚至不回家,直接住在局裏。要想在巷子裏等他,得耗費更多的力和時間。”
“那就是跟蹤了?”柳至秦說:“如果是跟蹤,查道路監控的話,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花崇點頭,拿起手機,“我給警那邊打個電話。”
??
肖誠心的突然消失驚了陳爭。半夜,陳爭趕到市局,直接將花崇和柳至秦到辦公室,“到底怎麼回事?”
城市局不是沒有出過刑警失蹤的事,但出事的刑警要麼來自重案組,要麼來自刑偵一組,從來沒有誰來自積案組。
常年與惡刑事案件打道,刑警很容易被記恨,一線刑警明白這一點,平時都很注意自己的安全,自從陳爭為刑偵支隊隊長,幾個小組就再也沒出現過類似的事。
陳爭不解,“怎麼會是肖誠心?”
“我也覺得奇怪。”花崇道:“不太像是尋仇,但從手機上的刮痕來看,肖誠心確實和人打鬥過。”
“不是尋仇,為什麼要打鬥?搶劫就更不可能,沒道理有人要搶他的東西,還把他人也一併劫走。”陳爭道:“肖誠心好歹是一名刑警,他不應該被隨便一個人輕易制服。”
“但現在的事實就是,那個人制服了他,將他帶走。”柳至秦說:“他失蹤了。”
陳爭擰著眉,“不對,這太奇怪了。肖誠心辦的那些案子不足以給他拉上太多仇恨,而特別恨他的人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連作案的機會都沒有。能制服他的人必然不普通,可這種人為什麼要向他手?”
花崇眸沉沉,陳爭的疑問也是他的疑問。
一時間,辦公室裏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柳至秦說:“我們現在只有一條思路——肖誠心被人襲擊、帶走。那如果換一條思路呢?”
陳爭神一滯,“什麼意思?”
柳至秦聲線漸涼,“有沒有可能,肖誠心是自己走掉了?”
花崇回頭,“不像,他昨天還和我說,想調來重案組。而且如果是自己走掉,手機為什麼會被落下?手機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刮痕?”
陳爭抬手打斷,“肖誠心想調去你們重案組?”
花崇將昨晚的事告知陳爭,又道:“我還沒來得及找你,他就失蹤了。”
陳爭沉默,右手覆蓋住半張臉。
“假設那些刮痕是他,或者別人故意弄出來的呢?”柳至秦說:“路上的痕跡很容易被破壞,但是手機上的痕跡不會被破壞。刮痕是個陷阱也說不定。”
陳爭掀起眼皮,“你認為肖誠心是故意弄出失蹤的假像?”
花崇看向柳至秦,“我們昨天討論過……”
“嗯,昨天的確討論過——肖誠心應該沒有問題。”柳至秦道:“但今天出現了新況。他消失得蹊蹺,被人劫走、主離開都有可能。”
陳爭站起來,在窗邊來回踱步。
這時,門外傳來幾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