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比前兩天早回來了兩刻多鐘。

　還是昨天那只小暖閣，李小囡和晚晴剛剛擺了一桌子的鮮牛鮮羊、茶葉、冰糖，小鍋小爐，準備熬焦糖做茶，聽到石滾一聲喊，晚晴嚇的差點把一大碗鮮牛扔出去。

　“你再想一遍！真沒犯規矩？”李小囡一把揪住晚晴，急急再問一遍。

　“想了想了，應該沒有。”晚晴答的毫無底氣。

　“他今天比昨天早多了！快出去，別讓他進來！他昨天就沒進來！”李小囡推著晚晴，跟在晚晴后面，急匆匆迎出去。

　顧硯站在小暖閣門口，瞥了眼暖閣，再看向一臉張的晚晴，和堆著一臉干笑的李小囡，就在他再要看向暖閣時，李小囡一個箭步，走到顧硯前面，手一揮，“走吧！”

　晚晴看的瞪起了眼，想去拉李小囡，可李小囡腳步太快了，已經夠不著了，急得只能干瞪眼。

　這死妮子走到世子爺前頭去了！這僭越！

　李小囡一口氣沖到那間大暖閣前，轉看著不不慢跟過來的顧硯，暗暗松了口氣。

　多虧反應敏捷，總算湖弄過去了。

　顧硯跟進暖閣，石滾跟在后面，將手里的提盒放到桌子上。

　“說是糯米藕正當季，正好路過楊家老號，讓石滾買了點兒，你嘗嘗。”顧硯一邊接過帕子手，一邊示意李小囡。

　李小囡掀開提盒，端出里面的糯米藕，先讓顧硯，“你也嘗嘗。”

　顧硯嫌棄的撇著，“我從來不吃這些七八糟的東西。”

　李小囡將碟子放到自己面前，挾起一塊，沾了點兒桂花，咬了一口。

　糯米彈牙，老藕清香糯，桂花甜香宜人。

　顧硯坐到李小囡對面，接過茶抿了口，看著李小囡吃了兩片，抬手示意晚晴端走，“再多吃晚飯就吃不下了。讓晚晴也嘗嘗。”

　李小囡悻悻的放下快子。

　“去過臨海鎮了？”顧硯倒了杯茶，推到李小囡面前。

　“嗯，何老掌柜說他兒子何祥生一直跟在你邊？”李小囡問了句。

　“怎麼啦？”

　“為什麼不讓他去辦周先生辦的那些差使？”

　顧硯看了眼侍立在暖閣門口的石滾，石滾迎上顧硯的目，往后幾步，退到了暖閣臺階下。

　“我不放心他們父子。”顧硯看著李小囡道。

　“為什麼不放心？你既然讓我去看何老掌柜，那就是猶豫不定是吧？”

　“嗯。”顧硯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我肯定不如你明，能讓你猶豫不定，我能看出來的肯定也是有限。那不如看他們怎麼做事。

　“你邊的人，像石滾他們，肯定得忠心不二，像何家父子這樣的，他們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何必強求忠心不二呢？”李小囡看著顧硯。

　顧硯迎著李小囡的目，片刻，哼了一聲，“說說，你從哪兒看出來何家父子雖然不是忠心不二，卻可用？”

　“沒從哪兒看出來，猜的。

　“你猶豫不定，肯定是直覺到了他們不像石滾，或是那位洪伯那樣忠心不二，有了這份直覺，你肯定讓人查過何家父子，肯定是什麼也沒查出來，要不然就用不著讓我去看看了。

　“我覺得你的直覺不會錯，我的直覺也很準。

　“何家父子和石滾、和洪伯他們不一樣，洪伯他們和王府，石滾是跟你息息相關，你不好，王府不好，他們就是碎骨，可何家不一定吧？

　“你也說何家是王府門下之人，門人不是奴仆是不是？聽說兩浙路那位漕司，也是誰的門人？”

　李小囡看著顧硯的神。

　顧硯眼睛微瞇，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慢慢攥起，又一點點舒開。

　好一會兒，顧硯慢吞吞道：“何家這份門人，不是蔣漕司那樣的門人。”

　“那何家這份門人，跟洪伯這種是什麼分別？跟蔣漕司那樣的門人呢？又是什麼樣的分別？”李小囡盯著顧硯的神。

　氣不好，不過，還有余地，還能再問一兩句。

　“何家自視為蔣漕司那樣的門人？”顧硯沒答李小囡的話，反問了句。

　“沒有。何老掌柜出了名的明，整個江南都數得著的明，他過的橋比我走得路都多，我怎麼可能探到他的話，看到他的心思？

　“可憑著直覺，我覺得他好，他希你好，也希江南好。

　“回來的路上，我就想這件事，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門人這倆字，是不是你跟何老掌柜對門人這個詞有分歧？

　“還有，何老掌柜特意提到他兒子跟在你邊，我就想，他是不是想用行表明態度？你不信任他，會不會他早就覺到了？

　“何老掌柜明的不得了，一只了的老狐貍。”李小囡嘖嘖。

　“你也不差，就算沒，也差不多了。”顧硯角往下扯。

　“我比你還差了不呢，要你先。”李小囡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我明天去一趟臨海鎮，見一見何承澤。”顧硯轉回了話題。

　李小囡看著顧硯，蹙起眉。

　“是去禮賢下士，不是興師問罪。”顧硯沒好氣道。

　“你看，我就說肯定是你先。”李小囡彎眼而笑。

　“你明天沒什麼事兒吧？”顧硯哼了一聲。

　“有，我得去看看我的織工學堂了，因為你的事耽誤了兩三天了，明天一早就走。”

　“讓晚晴跟你一起去。”顧硯道。

　“去干嘛？讓一天一封信給你稟報？我又不是你家下人，也不是你的門人！”李小囡瞪著顧硯。

　“你買那些織工的時候，是你自己挑的？你那些織工教的對不對、好不好，你懂？細布織得好不好，你能看出來？”顧硯說一句，曲著手指敲一下桌面。

　李小囡被顧硯問得噎住了。

　“你不想讓晚晴稟報，那就不稟報了，我忙這樣，哪有功夫管你！”顧硯哼道。

　“多謝。”

　“不用謝，你替我去了趟臨海鎮，這算謝禮。”顧硯往后靠在椅背上。

　“去臨海鎮的謝禮是松鼠桂魚。這一趟是我欠你人，你可以再差遣我一回！”李小囡笑道。

　石滾帶著幾個小廝送了飯菜進來，吃了飯，送走李小囡，顧硯一邊往回走，一邊問石滾：“小暖閣怎麼回事？”

　“回世子爺，說是李姑娘要做什麼焦糖茶。”石滾忙陪笑答道。

　“做出來了？”顧硯蹙著眉。

　焦糖茶是什麼東西？

　“還沒有，說是剛剛拿齊了東西。”

　顧硯嗯了一聲，走出幾步，吩咐道：“讓廚房上去打聽打聽這個焦糖茶。”

　“是。”